第 7 章 布谷鸟7(1 / 2)

许知意没去厨房做饭,怕“人类的痕迹”留得太多,不好清洁。

可以先观望两天再开火。她只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牛奶。

冰牛奶奶香浓郁,入口清凉,许知意趴在对着后院的窗口,一口气灌了半杯。

天已经黑了,这地方一马平川,没有高楼,能看到远处的天际,最后一抹亮白衬得后院的大树只有树枝狰狞的剪影,出去觅食了一天的鸟儿们都回来了,站在树枝上呱噪。

割草的草腥气淡了,空气中隐隐的烧木柴的味道,就像小时候路边烧树叶的气味,估计是谁家在用壁炉,不然就是什么地方又着起了山火。

许知意喝完牛奶,接好手绘板,开始干活。

许知意从大学时起,就在接稿画画,画了这么多年,现在收入很可观,比出去打工赚得还多。

要画的是一个金主大佬约的私稿,报酬非常好,就是要求很细,有点磨人。

隔壁房间里偶尔传来声音,隐隐约约,好像是房东在和人打电话。

这人天天猫在房间里,不知以什么为生。

有时候他也会开门去洗手间,但是速去速回,绝不在外面停留太长的时间。

许知意非常煎熬。

一起住了两天了,都还没有见过房东的真面目。

心里抓心挠肝,很想悄悄看一眼。

可是偷看这件事,自古至今,在所有故事里都不是好事。

希腊神话中,赛吉有个不肯露脸的丈夫,她受人怂恿,半夜点上油灯偷看了丈夫的脸,结果好好的一个美少年丘比特就像煮熟的鸭子一样,拍拍翅膀飞走了。

还有圣经里,上帝要毁灭所多玛城,给罗得一家人开了个后门,让他们先跑,罗得的妻子回头偷瞄了一眼,不幸变成了盐柱。

不过惨王之王当属盘瓠。

说好了金钟里扣七天,就能由五色小狗变成人,最后被人偷看,变身的进度条没能走完,单单留下一颗狗头。

许知意倒是不太介意房东长出狗头,只是很怕住得好好的一百八十刀一周的房子没了。

合租条例里说过:避免碰面。

黑体字。

看着很严肃,很认真。

等牛奶全部喝完时,正门那边传来动静,是敲门声。

“许知意?”有男声在叫她的名字。

许知意喜出望外:

房东大人什么时候出去了?

他这是忘了带钥匙?

竟然有这种一窥庐山真面目的天赐良机。

“来了。”

许知意稳住声音,好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着急,镇定地打开房门,稳步穿过走廊。

扭开把手,拉开前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乐燃。

许知意大失所望。

“怎么看见我就一脸不高兴?”

乐燃今天的衣服又稀奇古怪,层层叠叠地套着,胸口长长的银链子缀着一块石头——真石头,坑坑洼洼灰突突的,工地上就能捡到的那种。

他把两个大纸箱子摞在门口,又回到路边,从一个漆着小件搬运广告的面包车上往下搬行李。

许知意惊奇,“你这是要搬过来吗?”

“当然了。”乐燃说,“那天看完房子,我就加了房东微信,说我也是杰瑞的同学,问他这边还有没有空房。这房子那么便宜,不租白不租,省点生活费,我今年要换台新游戏本,大概要四千刀。”

许知意纳闷:“你不是刚换过一台游戏本吗?换了能有半年?”

乐燃叹了口气,“所以我爸不给我报销,让我自己吃泡面省钱。他跟我说:‘一天省二十刀,十天省二百刀,六七个月就省出来了,加油。’”

乐燃把箱子挪进来,“所以我想在房租上省点。房东一直都没回我,结果今天早晨,他突然打我电话,说还没招满,我就马上搬过来了。”

楼下没有空房间了,乐燃在楼上挑了一间朝阳的房间。

“这边采光好,好画画。”乐燃把他的画架支起来。

他忽然感慨:“真像做梦一样,我竟然要和Trivisa大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许知意尴尬,“别这么叫,我也不是什么大佬。”

Trivisa是她接画稿时用的ID,在三次元听见,感觉十分奇怪。

乐燃说:“微博有七位数的粉,还不算是大佬?大佬,你的‘无底线事务所’要什么时候才能更新啊?”

“无底线事务所”是许知意自己更着玩的漫画,情节全是各种借故事疯狂吐槽。

许知意:“最近太忙,估计得下周。”

乐燃继续说:“我最近要做一个独立游戏,打算做好放到Steam上,我知道肯定雇不起你,要不要一起做,收益对半分?”

许知意算了算时间,“现在太忙,起码得假期才能有空,你要是能等得了就等。”

乐燃边聊天,边仔细研究许知意,纳闷:“你丸子头怎么绑那么紧?头皮不疼吗?”

许知意摸了摸头顶上的揪揪,再看一眼乐燃的头发,郑重地说:“我感觉,你以后会特别遗憾你头发短,绑不了丸子头。”

乐燃:“啊?”

许知意问他:“你还没收到房东的合租条例?”

乐燃一脸茫然。

许知意拿出手机,把房东发过来的电子版合租条例给乐燃看。

乐燃浏览一遍,恍然大悟:“怪不得房租这么便宜。”

英雄所见略同。

他把手机还给许知意,从箱子里翻出一个锅和满满一塑料袋泡面,在里面挑挑拣拣。

“我还没吃饭,饿死了,我去楼下煮个泡面啊,你要不要一起吃?”

许知意默了默,“煮了泡面,不好收拾吧?”

毕竟房东的标准是“不能留下人类的痕迹”。

乐燃:“没事,煮个泡面而已,就两三分钟,煮完擦一擦呗。”

许知意建议:“你干脆烧壶开水泡一泡算了。”

乐燃严正拒绝:“我的人生可以沦落到吃泡面,但是决不能沦落到吃不煮的泡面。”

他拎着他的锅下楼了。

煮面很快,泡面香辣浓郁的香味如同有形的手,勾着许知意的鼻子。

许知意晚上只喝了一杯牛奶,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乐燃的耳朵超灵,转过头指挥,“有条例也不能饿着自己。你快去拿个碗,我再下一包,咱俩一起吃。”

“这多不好意思。”许知意嘴里说着,脚却诚实地往房间走,取来了她的碗。

顺便从冰箱里拿出几个她刚买的鸡蛋,让乐燃卧进去。

乐燃先捞出面条,等鸡蛋煮得半熟了,才把鸡蛋和面汤一起倒进碗里。

两个人凑在厨房的台面上,一起弯腰吃面喝汤。

汤又辣又热,荷包蛋有完美的溏心,煮过的面条半透明,筋斗有弹性,和只用热水泡出来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乐燃还不满足,“过两天买点葱,再卤点牛肉加进去,味道才绝。”

面吃完,两个人一起动手收拾厨房。

“吃了一身汗。”乐燃边洗锅边说。

“是啊,暖和多了。晚上还是挺冷的,昨天晚上冻死我了。”许知意随口答。

乐燃说:“我倒是觉得还行,快春天了。”

许知意一边擦灶台,一边说:“我末梢循环不太好,手脚特别容易冷。”

洗碗的时候,许知意仿佛用余光看见,主卧的门轻轻动了一下。

许知意转过头。

只见房东那扇门关得好好的,严丝合缝。

厨房的垃圾桶里有外卖的打包盒,估计他已经吃过了。

悉市昼夜温差大,就算白天再怎么艳阳高照,冬末的夜里还是很冷。

许知意铺好两层被子,把被角掖好,钻进去,刚躺下,就听到外面有声音。

应该是有人开了车库门,接着是车子开出去的声音。

这房子有个车库,就在侧面,车库门一直关着,估计房东把车停在里面了。

房东大人不愧是社恐,昼伏夜出。

第二天一大早,许知意差不多是被冻醒的。不过冷也有冷的好处,可以早起,不会赖床。

许知意在房间里梳头发,把头发扎成丸子,再把掉下来的头发仔细收集起来,用纸巾包好,扔进垃圾桶,听着外面没有任何动静,才出去洗漱。

结果一开门,就看见门口挡着个东西——

是好大的电热油汀,不只一个,而是两个。

明显是崭新的,贴着贴纸,挂着吊牌。

油汀上放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简单的一行字:【过几天有人来装地暖,先用油汀】

怪不得昨晚听见他开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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