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万历（1 / 2）

对于儒家文臣而言，死并不可畏，他们在意的永远都是青史留名，万代流芳！

当权十年，改革天下，最让张居正引以为傲的除了考成法外便是一条鞭法。

大明积弊深重，正在走历代王朝的老路，再不改革天下，大明王朝还能享国多少年？

土地兼并、隐田无数，赋税日益缩减，财政几近破产。

张居正决心，锐意革新，清查天下田亩，重新丈量土地，打击地主豪强兼并之势，促使赋税与日俱增，这便是他呕心沥血十年，最大的成果，也是他名垂千古的根本！

而今，竟然有人想要废除，人死政息也就算了，他现在还没死！

“搜罗这御史罪证，立即打入诏狱，严刑拷打，为天下者诫！”

冯保点了点头道:“已经拿下，罪证随时都能找，找不到炮制几件不是难事。”

张居正这才缓过口气，又咳了两声道:“陛下聪慧，若有良臣辅弼，不难成为一代中兴明主，可叹本官行将就木，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冯保嘴唇动了动，似乎将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本官与永亭相交十年，永亭还有什么话是不便与本官明言的？”

冯保长叹道:“陛下已然二十，你我倾力辅佐，在陛下眼里却成了掣肘，下官能看得出来陛下心心念念想要亲政，只不过一直被太后压着，不敢宣之于口罢了，可元辅一旦仙逝……”

“陛下年轻气盛，本官原本只想能多扶陛下走上一程，却没想到让陛下心生怨念，此举有失人臣之道，如今便是后悔也是晚矣。”

“元辅……甘心？”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寿数已尽，为之奈何，倒是永亭该考虑考虑退路了啊。”

冯保捏了捏拳道:“元辅原本只是小疾，按理说只需清心寡欲，静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然而陛下却赐下海狗肾，使得元辅病势陡然加重，又只允许太医为元辅诊治，不许京城名医入府……”

话未说完，见张居正摆手，只能将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捕风捉影之事，无需多言，更何况就算是真的，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罢了。”

冯保浓眉深锁，似乎对前路充满了深深的绝望，闲聊了小会，便起身告辞。

隐于房中，将二人对话听个了遍的张帆悄然而去。

紫禁城，文华殿。

一身常服的万历皇帝朱翊钧正在仔仔细细阅读奏章。

年轻的皇帝认真的表情，充满了对于皇权归位的渴望。

对于张居正，朱翊钧的情感复杂到了极致，他认可元辅治国理政的才能，也对其这十年内尽心尽责的辅佐很是感激。

但同时，元辅独揽朝政，他身为皇帝竟无半分实权，元辅让他克勤克俭，自己却奢靡无度，如此正人不正己，让小皇帝内心十分恼火。

可哪怕贵为天下至尊，朱翊钧也只能默默忍耐，张居正、冯保和母后三人联盟，对内限制他这个皇帝，对外压制文武百官，令人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