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九九馆278（1 / 2）

瑞雪兆丰年。</p>

今年这场雪来得突然，明明正午阳光还暖和的如同春日，结果一到申时，巴掌大的雪花便像纸片一般从天空洒落人间。</p>

京城天桥边。</p>

一间挂着九九馆匾额的小屋前。</p>

三个被雪盖了一身的青年绕过嬉闹的孩童，在门口重重跺了跺脚，伸手掀开了门帘。</p>

一股混杂着淡淡羊膻味的香气扑面而来，白色雾气打着旋儿冲出了屋子，在旁边停靠的豪奢马车上撞得粉碎。</p>

屋子不大，十几个座位一览无余，紧紧挨在一起。</p>

前边那人动作稍大些，就可能一肘子怼到后面人的腰子。</p>

但诡异的是，明明屋里坐满了人，却安静的像是翰林院的书馆，只剩下滚水烧开的咕噜声在屋中飘荡。</p>

徐凤年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对身旁好奇的温华解释道：“冬天吃羊肉进补，而京城里最好的羊肉就在这家店。</p>

今天你放开吃，我请。”</p>

闻着空气中的香气，温华咽了下口水，毫不客气的走了进去。</p>

正当他准备寻找座位时，面前几桌的客人如同见了鬼般，连自己花大价钱买来的折扇都顾不得拿，抬起屁股就跑。</p>

温华走到哪，哪块就为之一空，很快店中的所有人都挤在门口，想走却又不敢从陆远身边经过，只能惊恐地围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p>

这位爷怎么还在京城？！</p>

不是说这杀神已经走了吗？！</p>

来此地的，都是些京城老饕，其中不乏官身显赫、能参加大朝会的京城大员。</p>

现在他们心中无比懊恼。</p>

早知道今天出门看黄历了！</p>

吾命休矣！</p>

陆远见状挠了挠头，无奈道：“诸位。</p>

你们要吃就吃，要走就走，堵着门算怎么回事？”</p>

话音刚落，陆远身前立马多了条能通三人的道路。</p>

最靠墙那几位仁兄已经被死死摁在了墙上，脸憋得通红，连白眼都翻起来了，愣是一声不吭。</p>

徐凤年见状连忙轻咳一声，强忍笑意道：“请吧，陆兄。”</p>

“你就找事吧。”</p>

陆远白了他一眼，不等他挪步，屋内突然走出一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子，叉着腰指着众人泼辣道：“吃不吃？</p>

不吃赶紧滚蛋！</p>

后边那位，礼部侍郎老来得子，你要是再不把你身后那人从墙上放下来，当心晚上礼部侍郎去刨你家祖坟！</p>

要死也搬出去再死，别死我店里，晦气！”</p>

被点名那人一愣，连忙回头，发现身后那人脸色已经由红转紫，嘴角还冒起了白沫，吓得亡魂大冒，连忙努力挤出了一小块空地，总算让礼部侍郎的独子捡回了一条小命。</p>

陆远懒得理这帮人，让开一步挥了挥手。</p>

众人如蒙大赦，将平日的体面都抛在脑后，连滚带爬的离开了九九馆。</p>

“我说，都是在皇宫中摆谱的高手了，怎么还跟掉进钱眼里了一样？”女子斜靠在墙上，好奇的看着陆远捡起被众人挤掉的价值千金的玉佩。</p>

“没办法，家里一大帮人要吃饭，总要想办法开源节流。”陆远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白玉老虎，温润的手感让他满意的点了点头。</p>

“当家的，人家说的没错，都是高手了，要讲风度。”</p>

温华随便找了一桌坐下，见锅中水刚开，肉新上，便朝一旁满脸疑惑的伙计问道，“这桌动过了么？”</p>

伙计摇摇头。</p>

“钱付了么？”</p>

伙计一惊，连忙看向老板娘。</p>

老板娘不知从哪抓了把瓜子，闻言朝旁边优雅地吐了口瓜子皮，笑道：“九九馆没人敢逃单。</p>

不给钱，我就拿着单子去他府上要。”</p>

“那没事了！”温华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手脚麻利的端盘下肉，一边朝伙计招呼道：“原样再来三份，记这桌人账上。”</p>

“...至于么。”徐凤年坐在温华身旁，对瞪着锅子等肉熟的温华笑道：“真怕我付不起账啊？”</p>

“都家大业大，能省则省，谁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温华咽了下口水，想了想道：“我记账的这家除外。”</p>

“放心吃，今天我心情好，不收你们钱。”老板娘突然开口，笑容异常灿烂，“你们要有本事，把我这家店吃空我都没意见。”</p>

“洪姨，没想到你这么大方？”徐凤年惊讶地看向老板娘，“您和徐骁说得可一点都不一样。”</p>

“小兔崽子，徐骁好歹是你爹，哪有儿子直呼老子大名的！”洪绸白了徐凤年一眼，大咧咧的坐在他身侧，翘起二郎腿，伸手就捏向徐凤年的面庞。</p>

“来让姨看看，啧啧，这张脸还好是随了吴素，没随徐骁那个糙样。”</p>

徐凤年尴尬的仰着头，任由洪绸在他脸上捏来捏去，乖乖赔出一张僵硬的笑脸。</p>

洪绸捏了好一会，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沉声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事也不怪徐骁，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叫他一声爹？”</p>

屋内再次恢复了寂静。</p>

温华看看徐凤年有些黯淡的神色，又看看锅里已经泛白的肉，舔了舔嘴唇，悄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p>

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洪绸立马改口道：“怪姨了，吃饭吃饭，不说这事了！</p>

小东子，吩咐厨房再切两盘上好的羊肉来。”</p>

说罢，她又嗑起瓜子，眯着眼睛道：“今天放开吃，姨请你们。”</p>

“洪姨。”徐凤年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微笑道：“您这么客气，不会想从我身上找补点什么吧？”</p>

“小兔崽子！”洪绸柳眉倒竖，一巴掌拍在了徐凤年后脑勺上，疼得徐凤年次牙咧嘴，“有你这么想长辈的么！”</p>

徐凤年捂着脑袋，尴尬笑道：“是徐骁说得。</p>

他当年找我叔借了五十两银子，结果您让我叔睡了整整一个月的厨房。</p>

从那以后，徐骁看见您都绕道走，好半年才敢和您打招呼。”</p>

“徐骁还说我什么了？”洪绸放下瓜子，笑容变得有些危险。</p>

“不管他说什么了，今天我一见您，就知道他说得全是假话！”徐凤年不愧是伪指玄的高手，洞察危机一流，变脸如翻书。</p>

“算你小子识相。”洪绸轻轻拍了拍徐凤年的脑袋，斜眼看向一旁静静吃瓜的陆远，笑道：“今天不是给你面子。</p>

是给这位陆大侠面子。”</p>

徐凤年一愣，陆远也懵了。</p>

对于这位洪绸，他确实没什么印象。</p>

洪绸抹了把嘴，轻声道：“谢谢你帮我家那位出了口恶气。”</p>

哪位？</p>

陆远看向徐凤年，发现徐凤年的面色也有些阴沉，对陆远轻声道：“荀平。</p>

我荀叔。”</p>

陆远沉默了，徐凤年的话，让他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p>

荀平。</p> 春秋十三甲，法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