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见泰山19(1 / 2)

武昌府,古称江夏。治所江夏县,又是湖广省会。

除了武昌府衙、江夏县官署还有三司衙门、巡抚及下辖的学道、驿道、守道等衙门,可谓是衙门林立。

堵胤锡正坐着轿子赶往平日办公的衙门,他是崇祯十年的进士,年纪也算不大,虽不说是养尊处优,但是好歹也是时来运转,一条细长的胡须打理地极好。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学道了,而是转任了巡抚一职。

一众同僚及宾客们早就在巡抚衙门口候着了,等着堵胤锡到了,就纷纷行礼:“恭候堵巡抚大驾”

堵胤锡落得轿来,心中自然是欢喜,但是面上还是谦卑说着:“前日是学道,今日忝作了巡抚,堵某还是前日那个堵某,诸位何必如此,快快请起吧。”

恭维话铺天盖地散了过来,谁又能不受用呢?堵胤锡一边甘之如饴,一边被众星捧月似的拥进了衙门里头。

一阵谦让后就坐在了上首,满面春风的堵胤锡却突然问道:“何总督呢?”

众人不说话了起来,何腾蛟曾经也是大家的上司,而且堵胤锡今天荣任巡抚,更是由何腾蛟举荐的。

官场讲究和光同尘,何腾蛟既是堵胤锡的举主,又是共事的同僚。

更何况何腾蛟也算是再进一步,也应享受这份“和光同尘”,唯独这天不见他,实在是有点扫了兴致。

虽然总督衙门新设在了城北,但是尚在草建中,因而何腾蛟就算在巡抚衙门暂且办公,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偏偏眼下,这会大喜之日,却独缺他一人。

堵胤锡的好兴致也慢慢降了下来,吩咐着宾客道:“本部院的意思,就去请何老爷过来,与大家说上几句话吧。”

武昌的天毒得甚,宾客出得巡抚衙门来便快马往城南的总督衙门奔去,路上看到一个不大府邸前有一伙左家军摆着脸色,而当中却有一人不住地磕头。不过这时候宾客哪里还有这般闲心,一路上汗水满身,只想着赶紧请了何老爷过来才是。

偏偏赶到还没落成的总督衙门口时,就撞见了扫地的衙役,只是说着了何老爷不在衙门当值,不知道到哪视察民情去了。

宾客愤恨不已,只能顶着这般毒辣的太阳快马奔回巡抚衙门去,而在道路上那个磕头的男子是死是活,便全不在宾客关心范围之内了。

入得巡抚衙门,禀告了堵胤锡后,堵胤锡挤出个脸色来:“罢了,为国为官,又不是为他做这巡抚,又要讲什么师生礼节?”

末了又感慨了一句:“似他这般全然把心思用在沽名钓誉上,又如何能为国家做得大事?”

于是一众同僚一面点头称是,一面又安排着各种冰敬,也都奉了上来。

受用之际堵胤锡也渐渐乐在其中,不可不谓是其乐融融了。

时间再倒回去些许,一名粗布麻衣的长者和一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正在城内闲逛,偏遇到些扰攘的声音。

两人放眼望去,却是看到一群人围着一圈,走到近处,才发现却是一群左家军从一个不大的宅邸里搬着东西,门口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似乎正欲拦着这些左家军,但是又怎么拦得住呢?

而站在书生不远处则有一个左家军军官耀武扬威似站着,手上挥舞着个契约,锦衣男子看了一眼便欲离开,但是麻衣长者却伸出手来,表示再看看。

逐渐二人对话就传了出来,左家军军官说道:“我说你这穷书生好不晓事,前些天分明才将宅邸抵让给我,现在却就想着出尔反尔!大家且都围过来看看,这张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五十两,还有手印。”

书生涨红着脸说了起来:“这纸契约是虚钱实契!偏食你你诱惑于我,说什么武昌即将大乱,劝我变卖了家产找个幽静的地方逃命去。”

左家军军官高声喊道:“做人做事,最看契约!你既然不认契约,那我便无话和你说了!”

书生一时左右为难,竟然下跪磕了一个头来:“军爷请你高抬贵手,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宅子,实在是不愿就这样拱手送人。”

左家军军官伸出一只手来:“那你就拿钱来赎。”

书生悲愤难言:“这分明就是虚钱实契,你何尝给过我一钱银子。我敢起誓,我没收到你半分银子,你敢起誓么?!”

左家军军官嬉皮笑脸说道:“都说你们读书人最擅颠倒黑白。明明是你不愿赎回,反倒赖我头上了。”

锦衣男子看到此处,已经是感觉义愤填膺,便要冲出人群去阻拦,却被麻衣长者示意拦了下来。

“再看看。”麻衣长者说道。

很快,一个小小府邸内的瓶瓶罐罐都被搬空,烈日当头,肉眼可见那名军官也渐渐不耐烦了起来。

无论是书生怎么求饶也好,军官也置若罔闻,只是嘱咐着几个手下,不知道从哪变出来几把火把,就往着府邸走去。

书生惊慌失措,直接朝着军官连着磕了十几个响头,口中含糊说着“放过小生”“小生想法子凑钱”“不要烧了小生的宅子”之类含糊不清的话语。

军官却是一副正气凛然:“你若是早些求饶,那我便宽限你几日。前倨后恭,洒家最看不惯便是你这样的人了。弟兄们,放火!”

“谁敢!”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暴喝。

麻衣长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紧接着绣衣男子紧随其后。

军官倒是抬了下手示意别放火,审视了下麻衣长者,只是笑道:“你又是哪来的老帮菜,还想着替人出头?”

锦衣男子正要发作,却被麻衣长者拦了下来,只见得麻衣长者往前走了些许步,搀扶起了地上的书生,说着:“学子清困,何苦为难。”

“那爷爷的五十两白银,谁又能还爷爷个公道。”军官叫嚣。

书生扭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向绣衣男子,只是喃喃说着:“我却不曾收他一分银子。”

麻衣长者又往前走了一步,说着:“那我便与你,你且和你的弟兄放了这位学子。”

锦衣男子慌忙走到麻衣长者身旁,二人只是手臂间有个动作。

随后两个呼吸间,麻衣长者从袖子里摸出一锭大银子,正好是五十两,抛了过去。

军官直接从地上捡了起来,喜笑颜开,招呼着左家军众人说道:“弟兄们,搬上东西,走了!”

左家军退去,绣衣男子也有意疏散人群,小一会儿时间,就只剩下三人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