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人38(1 / 1)

小雷学校毕业后,一直生活在社会底层,小雷接触的人,大都是劳苦大众草根们。有儿子即将重点大学毕业突发脑病成植物人,照顾儿子二十多年穷困交加精神郁闷的中年妇女,有隆冬凌晨戴着头灯垃圾桶里翻找破烂的瘸腿老人,有丈夫患淋巴癌儿子突发脑出血去世,摆好摊无人时掩面痛哭的老妪,有自命不凡沦落风尘开口必提当年勇的人生失意者。

小雷最早见过的大官要数当年的镇长了。镇长和小雷岳母曾是高中同学,当年小雷想通过这种关系进镇政府,但这位身居官位道貌岸然的镇长竟然说些不入流的话,临走时还当小雷的面摸岳母的屁股。然后就是村长了“别拿村长不当干部”,村长阿宏长的五大三粗,村长见面说话言必老弟怎样,弟媳怎样怎样,阿宏一见弟媳包子样起褶的胖脸就乐开了花,激动的握弟媳的手总舍不得放下。

上月小雷的初中女同学来店里订沙发罩,说实话小雷真不记得有这么-个同学,好像初三复读时同过一年学,她叫啥名忘了,好像她有一哥和小雷哥同龄,叫某伟,外号“苇嚓嚓”小时候我们管芦苇丛中“嚓嚓”叫的翠鸟叫“苇嚓嚓”。她让小雷到客户张姐家后不要说自己是农村的,不要说和她是同学,不要提多少钱,钱由她付。张姐是一个清瘦的老年妇女,她曾是县医院的护士长,儿子在英国留学学医,她好像刚从外国回来。她说“英国沙发罩是纯白色的,亚麻布做的,咱店里有这种布吗”,她说“英国利物浦城市真干净,空气真新鲜,出门一天皮鞋没有尘土”,她还说“前几天儿子寄来一箱北极大虾,用冰块冷藏那种,那虾咱中国人一般吃不着”。

一星期前女同学又来店里,张姐的妹妹要做沙发罩。女同学开着梅赛德斯奔驰载着张姐和小雷去量沙发。张姐妹是新市学院教授,可能也是党组成员,如今退居二线。张教授沒戴眼镜,看上去就是普普通的中年妇女,她是一个痴迷易经卜卦的人,她说“西方主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财”。她家用了二十多年大班沙发是红色的,她说“红是火,火熔金,所以沙发布要用金色的或土色的”。张教授丈夫是县里某局干部,儿子留学美国。也不知道是小雷退化了还是教授变异了,高校象牙塔里也这么急功尽利,高雅知识分子也这么不讲吃相。

小雷这才知道女同学是跑药的,张姐和丈夫医院里有人脉有资源。可能别人孩子新市学院上学求女同学办进疆任职指标,张教授的沙发罩也是女同学出钱,但她钱不会白出的,羊毛必出在羊身上。

中世纪简爱说“站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现今社会国人大都不信上帝,所以不光死时不平等,生时更不平等。同样年龄,为什么小雷开老年三蹦子,女同学开奔驰?为什么瘸腿老人天不亮就去捡垃圾,张姐新马泰天南地北去旅游?也许她们上等人有一代代流传下来的优良血统,也许她们上等人有贵人相帮每一步总能走在时代的风口上,也许她们上等人善于钻营打洞,也许她们更贪婪更自私,吃人不吐骨头。

秦相李斯讲过一个故事,两只老鼠,一只选择国家粮仓生活,每天吃喝玩乐,养的灰胖灰胖。另一只选择农村茅厕生活,每天担惊受怕吃屎喝尿,生活的辛酸邋遢,过街时还被人人喊打。

“人,生来是平等的”。这句愚弄人千百年的话,让小雷怎么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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