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7(1 / 2)

见我醒转,白玉京放下手中的物什,笑道:“要不要喝杯水?”

像是知道我会点头说要似的,根本没等我回答,就倒了一杯清水递了过来。

我醒后爱和清水是很多年养成的习惯,少有人知,我以为偌大的天尽之巅也就辛女知道,没想到他对我的习惯居然也如此了解,看来平时多有上心。

我没有点破,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然后还给他。

我问:“之前明明是你躺在床上,我守在床前,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白玉京道:“我酒醒之后,看到你半歪在地上,你到我这里做客,我怎么能让你席地而眠?又怕送你回去太远会一不小心把你吵醒,所以只好把我的榻让给你将就着凑合一下。”

我点了点头,没有太在意,目光望向他桌子上的诸多药材,没有一样是我认识的。

白玉京看到我的目光,不等我问,便心领神会的开始解释:“这些都是海底的药材,我自从来到这里,就看到许多在北荒丛林内见不到的东西,我就想里面应该也有能够治病救人的药物之类,而臻臻的病已经超出我认知的范畴,也许能从他们海里的药物中找到什么办法,于是特意请求林大掌门送来这些东西,以供我钻研。”

我随意抓起一把,放到眼睛跟前里瞅,瞅了半天,没瞅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又放下,问他:“那你钻研出结果了吗?”

白玉京点头,表情雀跃:“你别说,我还真想出了一个办法。”

我立即来了精神:“什么办法,快说。”

他道:“我研究了好几个时辰,发现他们海底的药材与山中草药大不相同,虽然里面也没有能够直接治好臻臻的,但其中有几样药效非常特殊,若是与几种山中草药混合,可以产生意想不到的奇效,我拟了一个药方,我觉得可以一试。”

我蹙眉:“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吧,有几分把握?要是试过之后没用,会不会加重了臻臻的病情?”

“额……”白玉京踟蹰了一下,不确定的道:“是我的猜测,把握也不多,有没有副作用也不清楚,因为是刚钻研出来的新方子,也没试过,后果会如何难以预料,但是万事皆有可能,说不定真的有效也未可知。”

我板起脸色,否定了他的提议:“那万一不仅没用,还产生了副作用怎么办?臻臻现在被林大掌门以秘法吊着命,暂时还不会死,万一你这么一搞,直接送她归西,你可就玩完了,这个办法行不通,别试了。”

白玉京一下子就泄了气,表情沮丧的坐了回去,继续捣鼓那堆药材:“好吧,那我再研究研究,争取让把握更大几分。”

我嗯了一声,忽然想起睡着之前的一些事情,琢磨了一下,犹豫着到底是问还是不问。

琢磨了半柱香,我觉得还是别问了比较好,可偏偏又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那个,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实话实说,不能扯谎,否则后果很严重的。”

他并未抬头:“你说。”

“你必须先答应我一定要说实话。”

“好,我答应你,一定从实招来。”

“就这?来,跟着我念,倘若我撒谎,就……”

他被我整无语了,终于抬起头来,扶额道:“至于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你要是不相信,那就别问。”

“……”这种大事那肯定至于啊,我在心里答了他这一句,却并没有再啰嗦下去,在他直勾勾的目光中,问了出来:“就是说,你还记得你喝醉之后做过什么,说了什么吗?”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不记得了。”随即表情紧张起来:“我……我做了什么?你知道的吧,我有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

“你居然不记得!”我脸色铁青,一拍桌面:“你做的好事,很过分,非常过分!”

他神情更紧张了:“所以,我究竟做了什么……”他忽然想到什么,惊呼一声:“难道是我酒后失态,把你……把你非礼了?”

我嗤笑一声:“就你那点修为,能非礼得了我?只有被我非礼的份。”

他表情一阵古怪:“那到底……”

“我问你。”我趴到他桌前,像盯犯人一样将他盯着:“你喝醉之后耍酒疯,还说喜欢我,你记得吗?”

“啊?”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努力敲打自己脑袋:“我说过吗?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我哼了一声:“男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才说过的话,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

说完,我不再逗留,转身就走。

“且慢。”白玉京彻底坐不住了,刷的一声从凳子上崩到我面前,拦住去路:“阿欢,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如果我真的说过这句话,那也一定是真心话。”

我冷笑一声:“你都不记得说没说过了,和谈真心假意?”

他肃然道:“那是因为当时我喝醉了,即便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但我心中就是这么想的,可能是醉酒壮胆,所以才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我白眼一翻:“就知道找借口。”

他大声道:“我是认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叹了口气:“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和余暇谈情说爱。”

他也跟着一起叹:“我知道,你有很多大事要忙,救臻臻,还有盟主之位,这些我都明白,所以我心甘情愿入你麾下,助你成就大业,实现你的抱负和梦想。当然,顺便是实现我自己的梦想。等你我的梦想都实现,再谈这些不迟。”

我认真衡量了一番,道:“你知道就好,你的心意我懂了,只是我的追求凶险万分,每一步都是刀口舔血,一个失足,就有可能抱憾终身,等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或许我也就不复存在了,所以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因为有可能到了最后,你什么都得不到。”

他抓着我的手,信誓旦旦的道:“什么叫不复存在了?我会竭尽全力助你达成所愿。有我在你身边守护,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就算是我师傅亲自来与你为敌,我也会阻止她。”

我眉毛一挑,反问道:“你守护我?你确定你能守护我?你看看我现在模样,都是拜你师傅所赐,也没见你来守护我?以你的能耐,倘若果真有强敌对我出手,你阻止得了吗?”

我承认这话说得有点难听了,但这都是我与他需要面对的事实。

“这……”他噎了一下,神色伤感:“你是嫌弃我能力不足,还是依然对此事耿耿于怀,依然在生我的气?”

这个还真没有,我提起八分耐心,心平气和的跟他解释:“我并非嫌弃你也没有生什么气,既然此事于你无关,又有何气可生?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走的这条路步步艰危,前方的困境有多难行,无法想象,现在只是一个定女,就能让我沦落至此。而我的敌人,不只定女,还有整个大荒,保不准哪一天我就死于非命,而你也同样难逃一劫,即便如此,你还愿意跟着我?”

他忽然问道:“为什么非得与整个大荒为敌?”

我笑了,是嗤笑:“你怎么说也是定女的弟子,难道不知道这个修行界的规则?在大荒内,一旦踏入修行之路,就再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也不会再有公道和王法的庇护。有人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修行之路却恰恰相反,这里弱肉强食,一切只能靠实力说话,你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大多数时候都是有理也说不清,所以实力就是真理。”

他想要反驳,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不容他反驳我便接着开口:“握曾经也和臻臻一样,天真烂漫热心肠,这里助助人那里帮帮忙,还怀着一颗赤子之心,认为天下人都与我一样,换来的,是那些强者的欺压与嘲讽。后来我救了一个人,那人性命垂危,我不忍见他暴尸荒野,所以带回家中,竭力救治,却没想到救的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因为动了恻隐之心,我引狼入室,害得母亲身亡,自己也差点死于非命,从那一刻,那个天真烂漫的李狂欢就已经死了。我摒弃所有善良,走上强者之路。”

白玉京被我的故事勾起了好奇心,凑过来问:“那个人是谁?还活着吗?”

“……”我无语了片刻,怒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到重点?”

他急忙点头:“听到了听到了,你的经历确实挺惨的,我很同情,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呀?”

我彻底被他惹恼了:“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重要的不是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也不需要知道他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他害了我,促使我变成了恶人!”

白玉京点头如捣蒜:“那后来呢,你一气之下,决定要成为一个人人惧怕人人敬畏的女魔头,所以才拉帮结伙,创建九霄联盟当上了盟主?”

“差不多吧。”我也跟着他一起点头,边点边道:“正是我当上了九霄联盟的盟主,让那些曾经欺压我陷害我伤害我的人都付出了代价,后来再也没有任何人敢在我面前放肆,我这才摆脱了被人欺负,被人瞧不起的苦日子。”

最后,我总结:“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好处,过往的经历告诉我,有了实力,自己说的话才有份量,才能得到想要的生活,也唯有实力,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而想要实力,首先是变强,为了变强,就必须杀戮,不择手段,想要安安分分老老实实是不可能的,就算我不犯人,旁人也会主动来犯我。”

白玉京听得一愣一愣,似乎有点不赞同我的说法,于是我设身处地的打起比方:“很简单,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一个道理,譬如你身怀重宝,那是你自己所创,本来就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可就是会遭到旁人的觊觎,偏偏就是有人眼红,或偷或抢或骗,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什么手段都用都出,甚至为此不惜谋财害命。不知道你想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这一点我当然明白,但这只是很少很少的一些人,而且都是弱者,没有哪个强者手上是干净的,只要是有点能耐者,无一不是双手沾满鲜血。所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说别人,你师傅定女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他不高兴了,立刻反驳:“我不信,我师傅素来医者仁心,以救济天下苍生为己任,她绝非像你说的那样。从我有记忆以来,从来没见过她杀过什么人。”

我冷笑:“你没见过不代表她就没做过,既然不相信,那我们就打个赌,你去问你师傅,问她有没有杀过人,若是没有,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叫我做什么都行,绝不食言。”

听我这么说,他更加不悦了,眉毛深皱,像路边的臭水沟一样。

我补充了一句:“别的就不说了,就说这一回,若非命大,我不就死在她手上了吗?”

这是最有力的证据,犹如五雷轰顶般劈在他头上,白玉京瞪大眼睛,似乎终于相信了我说的话,整个人顿时泄气,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我还隐约看到他眼睛好像有点湿,似乎有泪珠子在里面打转,像一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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