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再后来,我带着他一起与麾下众将出战北荒,与北荒诸多势力大战许久,他在这场战役中功不可没,数度与我一同出生入死,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

因此,我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戒心,向他送去了全心全意的信任。

可是后来……一言难尽。

白玉京在信中注明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前因后果。

他说一开始的结实,一直到后来北荒之战,都很正常,他也没有做过任何对我不利之举,是从北荒班师回朝,荣归故里时,这事被定女知晓了。

他说他师尊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希望大荒能少一点杀戮而伤亡,让所有人都能安安静静的过和平日子,打打杀杀什么的实在不好,要是没那么多杀戮,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无家可归,漂泊流浪,她也可以不用那么忙着到处奔波救人。

其实这个心愿没什么毛病,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想法,只是后来被这个世道掐灭了。一路的腥风血雨告诉我,想要过好日子,光靠人美心善根本想不通,得靠实力。凌驾于世间一切、超越所有人的实力,才能高枕无忧。

可定女却没这番觉悟,她始终认为和平应该从每一个人做起,当然最无语的是,她觉得大荒被搞得乌烟瘴气,全是我的错。是我一直喜欢挑起战事,制造祸端,才致使民不聊生。

呵呵,真是不知所谓。

在九霄联盟创立之前,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时,也曾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和为贵的德行,夹着尾巴做人,可我越是伏低做小,便越容易受人欺辱,想要得到安稳,只有自己挺起胸膛硬起心肠,以雷霆手段与实力震慑住所有人。

我能沦落至此,原因归根结底也是实力还不够强大而已。

在大荒内,所有人都是旁人的敌人。即使我即刻解散九霄联盟,金盆洗手,或许不会有人再与我李狂欢为敌,但自然会有另一个人代替我的位子,大荒内的杀戮也不会减少半分,甚至没有了九霄联盟的威慑,东荒那些低下的众多势力没了压制,便会更加肆无忌惮,或为修为,或为地位,都将争得头破血流,届时伤亡惨重,她定女身为名震大荒的神医,只会更加忙活。

但她显然不明白这些,她以为只要我消失,血腥与杀戮也会跟着一起消失,于是在知晓了白玉京投入我麾下时,她将白玉京找到,让他来劝我停止征战,白玉京知道我的脾气,罢战是不可能的,没得商量,所以直接拒绝,于是定女便要他设计害我,白玉京依旧没有答应,这下彻底将她惹火了。

她竟直接将白玉京敲晕送回幽谷,自己则按照他的相貌制作了一个木偶傀儡,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办法,那个傀儡简直和白玉京本尊别无二致,还拥有他的所有记忆,除了定女本人,真真假假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她为了算计我,将白玉京本尊绑回幽谷禁足,却将那木偶傀儡放在天尽之巅,操纵他来对我施展一系列诡计,包括后面的下毒,篡位。把我坑完之后,定女又做了第二副傀儡,用的是我原先的相貌,这才有了那个被我关在密道里的冒牌货!

所以说,那个坑我害我夺我位置的白玉京,和那个肯为我舍命而死的并非同一人。害我的那人是木偶,真正的白玉京从始至终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任何逾矩之举。

他曾数度想要再上天尽之巅向我说明,但一来被定女软禁,无法离开幽谷,二来师命不可违,他也着实有点犯难;三来定女答应过他,不会害我性命。定女在他心目中一直是贤良淑德,言而有信的形象。他素来尊师重道,绝不相信自己的师傅会出尔反尔,所以也就留在幽谷等消息。

这个结果我一时半会还真无法接受。

搞了半天,完全是我搞错了。

但这个事实在荒谬,我也不是第一次上当了,到现在也只是半信半疑。

我在想,想一个万全之策,来证明这件事的真伪。

首先就是去找定女,当面问个明白,但那定女身为北荒第一高手,就算是我修为没有任何损失的巅峰时期,也未必能胜何况现在境界大跌,只有区区化神修为,若是去找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就大事不妙了。何况从白玉京信中言辞中不难看出,定女对我颇有微词,保不准会杀人害命。

再者,就算我想去,可白玉京不肯吐露他尊敬的师傅大人的行踪,我也没辙。

不过即便不去找定女,别的办法也还是有的,要么去问那两个冒牌货,要么便从白玉京本尊身上想办法。

那两个冒牌货现在应该都在天尽之巅,路途遥远,我时间有限,觉得还是从他本尊身上想办法吧。

我重新将眼睛放到了白玉京身上,他吃了我一通折磨,现在的模样狼狈非常,之前的谦谦君子良医风度早就荡然无存,脸上那中性十足、似男又似女的俏脸沾满泥土灰尘,美貌风采一去不返,不过因为脸色灰败的原因,看起来有点糙汉子形容,乍一看到也能看出他是个男的。要是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是这个模样,我说什么也不会把他错认成定女。

他被我盯得头皮发麻,别过脸去:“你为何一直瞅着我?”

我心头千回百转,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

“想知道李狂欢在哪里吗?”

他把脸转了回来,刚才所有的表情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期待。他疯狂点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她。”

这个话,还有这语气,听起来怪怪的。我有种不自在的感觉,挑眉道:“想她干什么?”

“自然是怕她有危险。”他表情深邃,目光望向窗外:“不知你知不知晓,她曾是我用命保下来的人,我不希望她出现任何闪失。”

这听起来更古怪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不自在那么简单,而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话在我听来,实在太像之前夜忘川和林臻臻搂搂抱抱时说的情话。

他抬起头来,目光中盛满希冀:“所以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她究竟在哪里,我很担心她。”

我咳了一声,道:“我可以告诉你她在何处,只是你得先证明你信中所言都是实情。”

他沉吟半晌,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般,道:“我无可证明,但只要她肯信,她的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是吗?”他的这个回答很令人吃惊,完全在我意料之外,不由得心头又多燃起一份希望:“如果要你的命呢?”

白玉京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没问题,她若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他说的斩钉截铁,没半分犹豫和踟蹰,让人想找都找不到任何破绽。哪怕是我,想鸡蛋里挑骨头都没缝可挑。

“很好。”我赞了一声:“不过用不着你的命,她现在有病在身,我这次就是帮她寻找救命药物而来,如今药物已经找到,只是被鱼目混珠,我分辨不出。现在呢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能帮她将那株救命草药找出来,我就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我将储物袋一抛,把里面所有从紫蝎洞府里获得的草药哗啦啦倒了一地。

白玉京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半晌,哭笑不得的道:“这里面大多都是一些没有任何作用的杂草,你是怎么把救命神药混进去的?”

我遏制住尴尬,蹙眉道:“你别管我这么多,赶紧把解药给我找出来。”

“解药?”他一愣,反应过来,顿时急了:“你的意思是阿欢她中毒了吗?她中的什么毒?怎么会中毒的……”

他那一脸的担忧与恐慌中,写满了真诚,让人无法产生怀疑,于是我便实话实说:“是虿渊,拜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冒牌货所赐。”

虽然说这其实是辛女的杰作,但我知晓她这么做的用意并不是真的想要对付我,而是冲那冒牌货去的,所以这笔账必须赖在他身上。

白玉京也没怀疑,只是皱眉嘀咕了一句:“一定是师傅的指令,不是答应过我吗,怎能如此……”嘀咕完了,立即在草药堆中翻找起来,边找边说:“不是这个,不是这个,这个也不是……”

翻了半天,大多数花花草草都被他丢在一边。我捡起一株拿起来瞅瞅,又拿起另一棵看看,除了看出一个好看些一个难看些,没看出什么区别。

眼看被淘汰的越来越多,剩下的越来越少,我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来,万一他把所有草药都看完,最后发现根本没有……

我还没想完,那边白玉京已停止了动作,道:“不具药性的杂草我都已挑出,剩下的这些或多或少都是有一定药用价值的。虿渊之毒非同小可,每一只紫蝎的毒性得不同,解药自然也不一样,很难分辨得出,就算是紫蝎本身也不知道。”

这话没毛病,要是紫蝎知道,也就不用大费周章的把这么多杂草连着一起搬进洞了。

“所以,接下来该如何?一样一样的试吗?”

白玉京摇头,神色凝重:“不可轻易尝试,这些草药都不是常见之物,有一些甚至我也不是特别了解,不清楚是否有其他效用,万一不小心试到有毒的就不好了。”

他倒是考虑周全,我小小的感动了一把,感动完了便抛之脑后,继续问:“那你的意思是?”

他转过头来瞄我:“最好的办法是把阿欢所中的虿渊之毒再找一份给我,给我时间钻研其毒性,自然就能从这些草药中找出对症的解药。”

我沉默了,眼光不自禁看向里面屋子中榻上躺着的人。

我所中的虿渊来自那只紫蝎之尾,可当年他得罪我后,我为了取毒,便不客气的直接将他两条尾巴折了,想要再弄到一模一样的原配方已经不可能,而当年我取毒时并未贪多,也就装了一个下瓶子,辛女用掉之后,手中估计也没剩余。

见我不说话,白玉京已经大概猜到我的心思,又道:“没有多的也无所谓,可以想办法去将产出虿渊的那只紫蝎抓到,我一样可以……”

“那只紫蝎就在你屋中。”我打断了他的话:“只不过他尾巴折断,已经没什么用了,何况李狂欢中毒太深,没多少时间了,容不得你慢慢钻研。”

白玉京闻言愕然,转身去看紫蝎,笑了起来:“世界原来这么小,这也能碰得上,太巧了。”

我心道,哪有那么巧,只不过是我专程追踪而来罢了。但这些事情说来话长,没必要和他说那么多。

“这个办法依然行不通,还没有别的主意了?”

白玉京苦苦思索半天,两只手在那里比划来比划去,也不知道比划个什么劲,比划完了,双掌一拍,激动道:“有了。”

这么快就又了办法了?虽然是好事,但我有点不悦。不是说这个事非常棘手吗,这才片刻之间,他就能想出这么多办法,他鬼主意怎么这么多。还是说……此事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下一瞬,白玉京的话就把我堵住拉我,他道:“阿欢既然中了这个毒,那她体内必有残留,取她一滴血,或许也能研究出个一二。”

他将目光对准了我,一眨也不眨。我沉默不言,半晌,暗叹一声,用手指甲划破一点皮,挤了两滴血出来。

“额……”他好像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狐疑道:“你也中虿渊之毒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