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谷雨(后)12(2 / 2)

然而,李叔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

“好,就我吧?行,那你们去,我就留下照看公司。”

沈皓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嘲和苦涩。

“今天大家先回去整理东西吧,明天接上陈仪和安安,我们再出发。”

启明见事情已定,他吩咐大家各自去准备。

而沈皓霖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侧过头去,试图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无奈和担忧。

“月妍,你有帮我约到许老师吗?”

启明眉头微蹙,带着些许期待地问道。月妍轻轻地摇了摇头,表情中透露出一丝歉意和无奈。

“知道了,谢谢。”

启明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早有预料,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接着他走到办公桌前,神情变得专注起来。

他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卦筒和几枚铜钱,轻轻地在手中摇晃。随着卦筒的旋转,铜钱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启明闭上双眼,心中默念着自己的问题,然后将铜钱抛出,依次排列在桌面上。

“山风蛊卦。”

他凝视着铜钱排列的顺序,脑海中开始推演着卦象的含义。(所配字为孩儿在云中,雁啣书,一鹿一钱,男女相拜)启明心中默念着这些字句,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仿佛已经找到了某种启示。

(山风蛊引于文王六十四卦之一)

“李叔,你载我先去趟乾元寺。”

启明转身对李叔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心。李叔点点头,没有多问。

“走吧。”启明收拾好办公桌上的物品,然后叫上李叔一同出发。他们离开办公室,踏上了前往乾元寺的路程。

乾元寺坐落于市区之中,是一间小巧而古朴的寺庙。虽然规模不大,但历经百年风雨,也算得上是城市的瑰宝,平时香火也并不稀疏,总有一些虔诚的信徒前来参拜。两人将车停在了寺院的一侧,见大门紧闭,应该是已经到了闭院的时间。

“您好,我们寺已经闭院了。”

两人随即敲了敲门扉,里面出来一名修行男僧,他见有访客,先行了一礼后说道。

“叨扰师傅了,我这边有些棘手的事情,想找一下梦窗法师。”

启明二人回礼,表达了对僧人的尊敬,并说明了来意。

“梦窗法师有时入定就是好几个时辰,有时候整夜都在入定之中,我也不能准确告知了。”

僧人沉思片刻后说道。

“好的,好的,麻烦师傅了。我就在门外等着,如果法师提前结束,还请通告一声。”

启明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行吧,那我就先行告辞。如果有法师的消息,我就过来告诉你。”

僧人说完,转身离去。

“李叔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等。”

随后启明对李叔说道。

“没事,我在这陪你吧。”

李叔担心启明一个人在外面等太久会无聊或者不安全。

“去吧,我一个人等就好,明天还有一段路程要开车,你去休息吧。”

启明坚持让李叔回去。

“好,那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李叔见启明坚持,也就不再推辞,只是叮嘱他保持联系。

等李叔走后,启明席地而坐,开始入定打坐,以此等待梦窗法师。夜色渐渐深沉,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微风拂过树梢的声音。

“先生,先生?”

过了许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启明被身后的呼唤声打破了入定。他睁开眼睛,看到僧人站在面前。

“你好,师傅。”

启明回应道。

“先生还没走呢。”

僧人看到启明还在这里,有些惊讶地说道。

“是的,我还在等梦窗法师。”

启明平静地回答道。

“确实有要紧的事,需要请教法师。”

启明进一步解释了自己的坚持。

“也罢,法师此时并没有结束入定,但夜晚天气转凉,先生就先在会客室里等吧。这样既能避免风寒,又能确保一旦法师出定,你能第一时间得知。”

僧人凝视了启明一会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决心,于是说道。

“多谢师傅的关心。”

启明听后,心中不免有些温暖,他恭敬地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请随我来。”

僧人微笑着点头,转身打开了旁边的一扇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乾元寺四面围墙,红砖灰身,保留着古朴的气息。围墙两侧的树木郁郁葱葱,枝叶繁茂,为整个寺院增添了几分静谧与生机。进入院内,地面采用青石铺路,光滑而坚实。寺院中央矗立着一座三层建筑,第一层为护法殿,供奉着四大天王,他们手持法器,神态威严。第二层为大雄宝殿,供奉着地藏王菩萨,菩萨面容慈祥,端坐在莲花宝座上,手中握着锡杖和明珠。第三层为万佛殿,供奉着横竖三佛,佛像庄严肃穆,令人心生敬畏。)

启明跟随僧人走进会客室,室内布置简朴而雅致,一股淡淡的木香味道扑鼻而来,让人心神宁静。

“这是本寺自种的茶叶,先生可以先驱驱寒气。”

僧人将一盏热茶放在启明面前,轻声说道。

“好茶,多谢师傅。”

启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品尝。茶香扑鼻,口感醇厚,让他不禁赞叹道。

接下来,启明在会客室里安静地等待着,他注意到墙上挂着的四张天王画像,其模样栩栩如生,神态威严,仿佛活了一般,让他不经意就被吸引。

“卦无空卦,今天你是知道我要见你。”

没过多久,一位法师缓缓步入视线。他身着深色的袈裟,虽已过耄耋之年,但步履依然稳健,雪鬓霜鬟,面色黄润,一见到启明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许老师。”

启明见到梦窗法师,连忙起身,双手合十,微微鞠躬,以示敬意。这个称呼或许已经成为了习惯,但启明仍然保持着对法师的尊重。

(梦窗法师原姓许,与启明的恩师同为修行之人,二人论起辈分,实为师兄师弟。梦窗法师年长启明恩师十岁有余,却与他相谈甚欢,彼此认可,互为知己。然而,他们的人生选择却截然不同,一个选择出世,超脱红尘之外,追求内心的宁静与智慧;而另一个则选择入世,以慈悲之心济世度人。

早年许老师经常会为启明、皓霖等人传道授业,随着年纪增长,逐渐淡泊名利,所以清修于乾元寺,少有人知。在画界或业界,许老师的原名赫赫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酷爱作画,尤其擅长描绘神佛与异兽。他的神佛不怒而威,威严中透露着慈悲与智慧;而异兽则形态各异,惟妙惟肖,仿佛真的跃然纸上。

梦窗法师的画作之所以能够达到如此高度,全因他作画时的专注与心无旁骛。他将自己完全沉浸在画作之中。因此,他的画作能够辟邪驱恶,充满了灵性与力量。)

“好久没听人叫我许老师了,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叫什么了。”

梦窗法师笑道。

“名可名,非,常名。叫什么不重要了。”

对于他来说,梦窗、许老师,又或者别的名字,都只不过是个称呼,一个形式。

“我知道你要来找我,借画。”

梦窗法师微微颔首,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了然。

“老师毕竟是老师,一眼就猜到我想要做什么。”

启明说道。

“我前半生作画如流水般顺畅,心随意动,笔走龙蛇,后来作画就慢了,有时候几年画一幅,有的画十年才画成。”

梦窗法师坐在一张木制的椅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

“后来市面上关于我的画越来越少,也就越传越神。”

梦窗法师继续说道。

“以前按先生的规矩画,一线一点,一笔一色,都要极致认真,后来干脆就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他轻轻抚摸着椅子的扶手,似乎在回忆着那些创作的日子。

“学一门手艺,就像画画,要每天去刻苦练习,所以每天都会进步一点,这样手艺也就日益精湛。但是学道呢,就是要每天丢一点规矩,当你把心里的规矩忘干净了,自然就到了无为的状态,当你无为之后,又有什么不可为。”

梦窗老师说道。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道德经》)

“又在跟你讲道理了吧,哈哈这习惯改不了咯。”

梦窗法师笑着摇了摇头,仿佛对自己的这个习惯也有些无奈。

“学生,受益匪浅。”

启明深深鞠了一躬,表达了对老师的敬意,恍然间他又回到课堂,听着老师讲课。

“罢了,你看这墙上四幅天王图,有什么不一样。”

梦窗法师随手指了指墙上的画问道。

“东方持国天王象征着“保持”和“尽责”,南方增长天王象征着“进步”和“更新”,西方广目天王象征着“视野”和“远见”,北方多闻天王象征着“多闻”和“护心。”

启明回答道,他的目光在四幅画上流转,品味着每一幅画所蕴含的深意。

“非也非也。世人常给神佛定论,而不知神佛本无相,有的人见了觉得是慈悲为怀,有的人则说是青面獠牙,有的人则说令人生畏。千人所见,各有不同。”

梦窗法师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玩味的解释:细心体会其中意味。)

“所谓象征,不过是世人心中之相,当你需要什么相,那它就是什么相。”

梦窗老师解释道。

“这幅画跟随我十年了,总是用上了。去吧,我得休息了。”

梦窗法师将墙上多闻天王画卷轻轻取下,双手递给启明。

“多谢老师指点。”

启明双手接过画卷,再次俯身行礼。法师转身向门外走去,步履从容,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与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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