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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镜子,把翘起来的嘴巴拉平,然后得意洋洋地走出了书房。

他要去寄回信,还要找他的妈妈再要一份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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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新同桌同时也兼任了他的新邻居。

杰勒米敢以一个初级法师的身份担保,这就是他初中灾难生活的开始。

TO 摩西:

玛蒂做的食物就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噩梦!

她还一定要强迫我来试毒!

我觉得我迟早要死在这个可怕的女人手里。

妈妈居然跟我说,这可能是爱情的萌芽?

见鬼的爱情!初中生每天的作业都写不完,根本没有让爱情萌芽的土壤!

我想她再爱我,也不应该把我当成实验体检验成果,然后在验收结果后,将成品送给另一个成绩还没我好的初中生。

——你即将死去的朋友杰勒米

摩西的母亲最后还是改嫁了。

他们的庄园仍旧冠着他父亲的姓氏,但他的家里确实多了一个从名义来看骑在他头上的人。

摩西开始不在家里过夜。

杰勒米至今没有弄懂他们是依靠什么传递信件的。

初级法师的知识并不能帮他解决空间魔法原理这样深奥的问题。

按照他的导师说的,这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和规则交织形成的命运。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互相写信交流。

这几乎变成了一种习惯,而习惯本身是不需要原理和逻辑的。

TO 可恨的杰勒米:

你知道在下一顿都没有着落的朋友面前抱怨食物难以下咽,是多么恶毒的行为吗?

这大概就是幸福者才能拥有的无知吧!

感谢我的杰勒米大人,我在你的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为了表达谢意,让我再多说一句。

说不定你的同桌玛蒂还认为你是她狂热的追求者,只是看在同桌的面子上,不好意思拒绝你,所以才使用了这样的方法,帮你斩断绮念。

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为了一个女人的男朋友的幸福,去承受那个女人的折磨的。

我们的大情圣杰勒米。

——你真诚的朋友摩西

因为这封信,杰勒米早上又少吃了一块柠檬吐司。

虽然,他在换牙后就很少吃甜食了,但正因为这样,每天有限的柠檬吐司就格外重要。

摩西这家伙又在学我说话!

杰勒米盯着吐司咬牙切齿。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妈妈以不尊重食物为理由,端走了它。

厄运、厄运、厄运!

只要跟摩西牵扯上,就没有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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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TO 摩西:

虽然口里常常将对方称作厄运,冠上许多乱七八糟的昵称代号,但是对杰勒米来说,摩西的确是他最好的朋友。

从新历12年到新历17年,整整五年间,他们之间的书信从未曾断过。

两个孩子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悦和遭遇,说着自己遇到的事情,将所有的不幸与快乐付诸彼此。

杰勒米从摩西的信件里了解到,这个每天自命不凡的家伙确实没有什么魔法天赋,除了吹牛是首屈一指外,其他课业也不过稀稀疏疏,但是对方的知识面相当广阔,尤其当摩西开始间歇地离家出走后,摩西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吹牛皮的技术也越来越好,经常一封信能写到翻页,里面全是一些天花乱坠的夸张话。(摩西将这个称作游历,杰勒米认为这只是将离家出走这个词换了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本质是极其幼稚的)

摩西在信里向杰勒米描绘出了一个缤纷多彩的世界,他告诉从未出过远门的初级法师世界究竟有多么大,他将杰勒米只在书本上看见过的那些精灵、矮人、地精、兽人、巨龙之类的魔法生物直接拉到了他们之间的信纸上,轻描淡写地和杰勒米调侃着这类传说生物们的社会情况和具体特征。他说自己喝过的最好的酒,讲自己见过的最动人的风景,谈自己碰到过的最有趣的事情,任意一件都比在庄园里面对他的母亲要快活得多。

他甚至讲了一段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情故事。

(按照弗里德里希的法律,24岁以下的人不能喝酒,就摩西描述的场面来看,杰勒米确定以及肯定,这家伙一定是偷偷喝的,摩西说不定还在别人面前谎报了年龄)

偶尔,摩西会谈谈他的新家庭,那个住进他们庄园的男人——他的继父,还有对方带来的名字叫做劳拉的女儿。

在摩西的信里,他继父的女儿劳拉和他的姐姐卡罗琳总是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每天的较量攀比从早上睁眼开始,到洗漱、穿搭、出行、礼仪、文化课,就连骑马、射箭都在竞争,虽然这方面的文字没有一句夸奖,但杰勒米却明显地感觉到摩西对她们的态度似乎变好了一些。

不过,那也是应该的,杰勒米单从信件的描述里都能读出来这两位女士的优秀。

杰勒米则把他的笔友当成了生活的垃圾桶,事无巨细地向摩西分享他的生活。从小学到初中,然后再到高中,他告诉他的笔友自己长了多高,又得到了多少奖状和奖杯,他告诉摩西自己在各个方面取得的成绩,又得意洋洋地把老师表扬他施法天赋的话一字一句的全部默写给摩西看。

他们分享一切。

直到新历18年,摩西的来信上浮夸的文字才稍微沉淀了下来。

也是在这一年,杰勒米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新历18年,秋。

杰勒米起得很早。

准确的说,他一夜没睡。

一种难以言喻孤寂攥住了孩子的灵魂。

他艰难地熬过了昨晚后,带着一种急切的、想要寻求安慰的想法,给他的笔友写下了新的信件。

TO 摩西:

今天下雨了。

摩西,生命的消逝就像雨水一样吗?

我的外婆去世了。

医生很早就跟我们说过,她可能熬不过今年的秋天。

因为这个秋天实在太冷了。不只是气候的冷,还有弗里德里希地脉中魔法元素干涸的影响。

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我们这儿原本1个铜币就能买到的饼,现在变成了3个铜币一张。

弗里德里希政府的领导人前几天才发表讲话,说不会让粮食涨价。

但他们就是涨了。政府也没有什么表示。

我想投诉这些商贩,可一旦真这么做了,到时候他们都会联合起来,拒绝给我们卖任何东西。

如果在前几年,外婆身体还好的时候,她肯定会和这些家伙吵起来。

可妈妈——我的母亲并不认可我的想法,因为我们现有的富裕生活,就是现在这样的规则导致的。她告诉我,我们是既得利者,不应该去推翻我们自己。这很奇怪,对吧?毕竟我们只是普通的法师,和那些穷人比起来,我们除了掌握了不同的生存技巧外,没有更多的区别。

外婆总是叫我按照自己想的去做。她教会了我很多的东西。现在,她已经没办法在对我说“让我的小杰勒米自己实现自己的愿望”这类的话了。

——其实并不怎么难过的杰勒米

年少的孩子拿着笔走了一会儿神。

杰勒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纸张已经湿透了,他摸了摸信纸上被泪水浸湿的部分,然后又拿出一张干净的信纸,重新誊写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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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你可以给我指引,告诉我应该做什么才能够有效地安慰到你。

但我可以肯定一点,难过并不能让你长高,也不能让你学会新的魔法,不过它可以阻止这些。

我没有外婆。

应该说我从来没见过我的外婆,我只听说过她的故事,如果她能活到现在,我相信她一定会是一个好外婆。

我的父亲在我小时候经常给我讲她的故事。说她是一个机敏坚忍的女人,是一个不拘泥于小节,行军布阵宛如天马行空的将才,她打过许许多多的胜仗,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可惜我们家没有人能继承她的衣钵。就连我的父亲,也没从她那里学到什么精髓。

我的母亲总说我是家族的罪人。因为我的出生带走了他们的性命。

我可不这么认为。如果他们是英雄,他们都像赞颂他们的人说得那么好,那么,我一个刚刚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婴儿怎么有本事夺走他们的性命?

你瞧,我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混蛋。

我母亲是圣行教的信徒,你知道圣行教吗?那是南边的奥莱利瑟人创建的教派,他们侍奉着预言之神卡尔特罗,认为地上的生灵从出生起,就带着命运加缚的原罪。玻利瓦尔大瘟疫那年出生的婴儿,都被他们称为瘟疫之子,瘟疫之子生来就背负着瘟疫杀人之罪,他们要终生要为此赎罪。

这套理论最大的功劳是限制了在玻利瓦尔大瘟疫那年出生的洛伦佐皇帝,给了想要谋夺他权力的人一个正义的借口,好让他们举起战旗,指向中央帝国。

我的母亲就奉行圣行教那一套原罪理论,认为我生来带罪。

当然,圣行教的教义也不是全无优点,圣行教高层也有实干家,他们创立了新的医疗体系,推广教义的同时给了底层人民学习文字的机会,同时统一了圣行教教区内部的语言,剔除了不少残暴血腥过头的陋习。他们也没有像别的教派那样,把他们认定的灾厄之子直接处死——如果他们这么做了,在发展阶段,大概就会被那些大人物们找机会剿灭。他们还有“神所赐予的休息日”这种说法,给了贵族享乐的借口,也给了平民休息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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