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蔷薇（1 / 2）

北苑

内墙边儿新植了几株冬蔷薇，冬菟葵，长势极好，尽是、鄯贵芳这些日子费心弄来的，这会儿正弓着腰身挨个儿浇水。原本院子外头儿，那棵洋琼花(荚蒾)下还埋了些茶花，本想着同时段开花儿看着喜人，也能讨个吉利。偏一大早那树被卞婆子带人给砍了去，她有口难言，拦她不住。

幸而林军医来时正瞧见，又请人移了棵三年生的文官果。

【文冠果（古称文官果，它是中国特有的一种食用油料树种。其种子含有50%至70%的可榨油，历史上人们采集文冠果种子榨油供点灯之用，以后逐渐转为食用。另外，文冠果具有较高的经济价值：其木材纹理致密、结实耐用，可作为手工艺品、家具、农具等；其茎及枝叶可供药用，具有祛风除湿、消肿止痛的功效。】

沈璃看着门口的换了又换的树木拧了拧眉，搬来几块儿石头围将起来。鄯贵芳听见动静举起棍子走到门口一抬眼就瞧见了她，赶忙丢至一旁。

(“主子，是老奴没用，没能守住”)，她跪着低头认错，沈璃上前将她搀起，手腕狰狞地刀疤赫然入目，(“不是你的错，你不欠我的，反倒是我来迟又让你受了这许多的苦”。)

即便此时沈璃知道，鄯贵芳指的不单是这一棵树，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是她来迟了，不怪旁人。

鄯贵芳住着伤疤，摇了摇头，泪光闪烁，（主子为我做的，够多了，老奴只盼着您日后能成个家，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又说胡话，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都得活着，要长命百岁那才好呢”），沈璃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手心处的烫伤如今没了水泡，只剩一片褐红，瞧起来倒是不那么吓人了。

（“是，都活着，长命百岁”），鄯贵芳抹了把眼泪，跟着她走，青砖旁的迎春花枝，两相依偎。

正堂门口的报春花是程大牛送的，特意找来六个酸菜坛子做花盆，摆放整齐倒也别致。听他说是紫色的，只是还不到开花的日子，且还有的等。天若冷了还要抱回屋里去。

翘头案上静坐着虎刺梅，一年四季都会开花儿，是程大昌命人送的，放入正厅也是给足了脸面。

角落香几是秦明请人做的，昨日刚上了漆就送了来，连带着副将李博宁亲选的博山香炉，另有王家上供的灰陶莲花香炉也一并摆在两端，以正其位。

沈璃随手翻了翻今日的账册，“过会儿用了晚膳，把我屋里那盆耧斗菜给她送去”。【耧斗菜花语：胜利，坦率】

（“是”），鄯贵芳俯首行礼，面带犹豫之色，心中亦有所言不敢表露。

沈璃细眉微蹙放下玉盏，“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鄯贵芳叩头行礼，而后回话头又低了三分，很是恭敬，（“是，老奴自知主子心善却也不能坏了规矩，您是做大事的人，容老奴这副残躯已是莫大恩赐，老奴容老体衰自是撑不起门面，但若以身作则也还算有些用处，只求主子恩准，许我做我想做的，在老奴还能动弹之前为您尽些绵薄之力，也算没白来这一趟”）。

“鄯妈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我重蹈覆辙，再被亲情所累，引火烧身，多添磨难”，沈璃起身长叹，与之同视。

鄯贵芳抿唇抬手，眼中浮现哀痛，(“这刀疤老奴不敢忘，她...，她推了您，她早已经不是您的母亲了，我...咱们离开吧，去哪儿都好，只要您能好好的，老奴怎么着都成，您盛情太过，可秦家，无义啊~...”)。

（你为我只身赴死，我又怎敢相忘?）“我知道，我没忘，我答应你，等六国安定，我们离开这里，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楚瑶被她抱在怀里，两人泣不成声。

(直到今日她都还清楚地记得，那双将她推下马车的手，阿娘独留她一人，面对饥饿的流民，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除了鄯妈妈。）

忆起往昔，多是悲痛，神明偏爱，人人渴望却又都避之不及，父母爱人皆是如此，寡义薄情。

是夜

沈璃又一次陷入梦境，她那年，她八岁，还是镇北将军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