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西风（2 / 2）

“哎？你说，那新来的小娘皮该不会是什么鬼怪妖精吧？咱这往年下雪可都近年关，怎的这回这么邪乎”？

刚过十五的孬蛋鬼鬼祟祟的往外探了探头，手里紧攥着那半截儿漆黑的烧火棍儿壮胆儿。这可是他娘留给他的宝贝，平日里仔细得很，连睡觉都得抱着，来前他娘可特意交代过，棍在人在，若是敢弄丢了回去就打折他的腿。

孬蛋提溜着眼珠子四处乱转，心里却暗暗发慌，（俺的老天爷啊，还说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不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打死他都不来，谁知道还能碰上这种事儿，比那跳大神的神婆说的都邪乎。燕京辎重不能及时补给，他该不会又要饿肚子吧？娘可还指着他多吃着些好长个子呢！）

“谁知道呢，大战刚过就忙着抢收，若是耽搁了咱们呐干脆就把这裤腰带往脖子上一勒，吊死得了”。午马低声说着双拳尽力一握将柴火狠狠折断，一把丢进火里。

（至于朝廷派不派粮他可不敢言语，妄议皇家之事那可是死罪！他就这一个脑袋他还想留着多看他娘几眼，话说三年未归家也不知道家妹可有婚配，那半两银子的嫁妆钱够不够她嚼用，这年头成家过日子难着呢。）

午马低着头一股香气钻入鼻尖闻起来甜滋儿滋儿的，令人闻之生津，想到翠娥还在盼他心头顿时松快了两分，结果不等他伸手一旁的赵铁锤就抢先从灰烬中扒出了一块儿黑炭物，捧在鼻尖深吸了一口，神情陶醉，只听他粗声大气的叫嚷着，显然并不在意。

“管她什么妖不妖鬼不鬼的，只要她敢害人老子弄死她，明年可就轮到爷退役了，你们几个少在这提这不吉利的，谁爱做那短命鬼谁做去，爷爷我还要留着小命回家传宗接代呢，你这瓜娃蛋子芝麻大点儿胆子还真是个怂包”。

言罢他便掰开金薯大杀四方【金薯指黄心红薯，古代昵称。】

眼见自己的晚餐没了着落午马撇了撇嘴，瞅着远比自己高出一头还多的赵铁锤，松了口气，罢了，怕是有些打不过...

边上，孬蛋被人点了名儿脸上还有些不忿，又踮着脚往外挪了挪屁股嘴里嘟囔着什么叫人听不清楚。

“嗯~嗯嗯~真香，楚瑶郡主真是有能耐，怎么都是将军的种咱们大小姐差了这么多，四书五经都弄不明白”，赵铁锤吃下最后一口还不忘发出感叹，不过没人敢再接话就是了。楚瑶乃是建宁公主楚云所生，楚云曾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十四年前嫁与秦明为妻，夫妻恩爱不过双载楚国公主便香消玉殒，葬入皇陵。

世人只道他一介武夫无福消受，却不知三年后远在西北的秦明续弦了江南富商之女，王家语嫣，自这小秦氏产下一女后二人再未有育。

秦夫人苦盼多年都未能如愿再生养孩儿，几经折腾反倒添了许多病痛，渐渐的，也就没了心思。此后，便将所有期望放在了女儿秦岚身上，一心“望女成龙”，却苦于边陲条件艰苦也只能任其在这蛮荒之地，土生野长了八年有余。

说话间半人高的木柴映入眼帘，麻绳结结实实地捆在少年背上，行走间有些吃力，水牛跨进门时便听到传宗接代四个字脚下一滞，转念又自嘲一笑。

人家有名有姓，传宗接代理所应当，他传谁的代呢？娶妻生子远不是他能肖想的，还是努力做事填饱肚子的好，近来衣衫又短了一截儿。

抬眼四目相对，两人面上都略显尴尬，午马欲言又止被人碰了一脚，顺势摸摸鼻子转过身去，水牛眼波微烁默默走到墙角松了绳子在众人的注视下迅速离去。

他虽生在这里，但因生母是军妓的缘故打小就没人正眼儿瞧他，自来存在感便极低。

待他走后，伙房剁菜的声音渐渐响起，灶下又添了几杆新柴，破旧的蒲扇左右煽动，香烟带走难言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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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专挑苦命人”，但，每个角色最终都会走向自己应有的命运，而命运，始于人生每一次做出的选择，不谓天道，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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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科普冷知识。“”包含人物口述对话。（）内，内容指人物内心所思所想，简称内心戏。小配角将全文使用全名称，希望不会影响各位阅读。

注：太太偏爱女性，尊重角色命运，携手共创未来。（大人物有她的曲折离奇，小人物亦有自己平凡安稳，久未归家的赤子，灵魂也将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