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4节 峰回路转19（1 / 2）
雪儿每月总要把公休留着一块儿休，说是为了方便探视父母，但背后的潜台词我自然能懂：这年轻人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儿，谈了恋爱跟不谈恋爱心思就是不一样！当然，此举也正好满足我的情感需求、解解我的相思疾苦。虽不能像那些令人羡慕的情侣般光明正大在一起卿卿我我，亦不敢说实现这种两情相悦、却又不再隔江相望的美好憧憬会有几分把握？可对置身于爱火中备受煎熬的我来说，还是充满了绵绵期许和殷殷渴盼……
鉴于雪儿家的禁令，每次她回来我都只有望穿秋水的份！既不能去约、又不敢去找，天天就跟孩子企望大人回家似的，朝那个方向不知要张望多少遍、祈祷多少回？
白天，有事没事就摸到她家附近瞎转悠，希望能逮着个机会见见面；晚上但凡有电影，总是左顾右盼、望眼欲穿，只要能在观众群中找到她的身影心里就甭提多高兴了！若是她能有意到放映室周围来晃一晃或是到放映机跟前站一站，那肯定激动得整晚都睡不着觉。
不过，若是没电影的话也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等不是，出门找不成，不知该怎样度过这令人牵绊的孤独难眠之夜？每次，我都把门窗开得大大的，灯泡擦得亮亮的，望了又望、想了又想，祈愿相爱的人儿能心有灵犀，祈盼心爱的美女能屈驾光临……
“雪——”一眼望见魂牵梦萦的心上人朝这边走来，我寂寞难耐的心禁不住一阵疯狂激动，慌忙跑出去迎驾：“你来啦……”
“就你一个人呀，孟叔叔他们呢？”猛然看到我，两片红晕顿时飞上雪儿的双颊——直烫得我热血沸腾、心跳加速。
“噢——他们……吃完饭刚刚出去，不晓得是不是到后面去了？”我说的后面就是陈圆家，是新修的局长小院，近来父母常去那边走动。
“若兰呢？她也不在？”
“可能是……又去找老三了吧！”我边说边观察四周，迫不及待把雪儿让进自己的房间，迅速关上门！趁她没注意还落了锁。
机敏的雪儿听见响动回过头来，羞涩的笑容撒落了一地……她显然猜透了我的用意，却并没加以阻止。
“请勿打扰……噢，以防打扰……”我不无尴尬地指着床沿连连说：“嗳你请坐呀——”
雪儿红着脸怯怯地坐在了床边，不说话也不再看我。我虽感到有些难为情，却还是厚着脸皮跟她坐到了一块儿……
其实这既是过去的惯例，也是我的如意算盘！每次，我都紧挨着她五心不定；每次，都令我充满了美妙的幻想——只需这么轻轻一拥……而每次，却又都无一例外地惶恐胆怯。
可今天不一样了！
从沙市回来，我鼓足勇气给她写了封满含奢望、极其放肆、试探虚实的情书，诉说了青春恋情的困惑，点燃了炽烈情感的火焰，表达了内心的期盼和焦虑。而她也给予了热烈响应，让我时时做着那个宛如神游太虚幻境般的情欲之梦……
我惶惑不安地陪伴着身边令人醉心迷情的情侣久久不敢正视！不知道此刻是该好好说说别离相思的悄悄话、还是燎原那早已升腾而又无法遏制的激情之火？
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雪儿不在时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什么都难掩情不自禁；可一旦面对却又什么都不敢，不敢想、不敢说、更不敢做，像个十足的傻瓜。
“雪——”
“恩。”
“你……你刚、洗过头了呀？”盯着她一肩湿润的秀发，我弱弱地问道。
“……”雪儿仰起娟秀的脸庞，迎着我游移的目光微微翘了翘嘴角，匆忙把头埋在了胸前。那幅含苞待放、欲遮还羞的模样，宛如在祈愿幸福之神的眷顾和降临！
心扉，在彼此亲密渴望的意念中敞开；思绪，也在情感交融的静默中轮回，身边的雪儿矜持地守候着半天无动于衷的我，那紧张轻浅的呼吸声明显融入了满满地心跳！而万分纠结的我却没能冲破一张禁锢爱欲的梦网，只是像只呆头鹅般傻傻地臆想期待……
好想心上人能帮我提升从未鼓足过的勇气，好想亲爱人带领我走进从未探索过的天堂，好想那心驰神往的美好时刻就在眼前！
雪儿缓缓抬起头来，那神情似有些不解，那眼眸充盈着缠绵……可恨我这个不开窍的脑壳竟笨到连男人应该主动的事都不会，还在那儿贪心妄想着什么爱的甜蜜！可此时除了情难自已地冲动和跃跃欲试地迟疑，我真的不懂怎么做？
玉指，在雪儿乌黑如泉的长发间悠然滑动，几许撩人的芬芳让我忍不住把头渐渐靠近心仪的恋人……冥幻中一抹少女肌肤的天然馨香随即沁入心脾，周身所有的细胞也全都沸腾在野性地躁动中！
这是我曾经熟悉而又万分渴盼的气息，她是我今生今世发誓拥有的人间天使，我终于不再犹豫，勇敢地伸出手去握住雪儿柔软的手指，那细腻温暖的触碰感，那抓住就再也舍不得放开的牵情，让我好似被束缚了几个世纪的痴心顿时狂跳不止……
“雪……”我不敢再出声，仿佛一张口——心就会蹦出喉咙！
“……”雪儿白净娇嫩的小手在我的掌心轻轻颤抖，那满是爱意的眼里放射出从未有过的光华；那高贵神圣的头颅此刻也低得不能再低，任由我动情地轻抚着她的玉指素臂；任由我放纵内心驰骋的一股股暖流……可我并没敢顺其自然、随心所欲，并没有再大胆地跨越雷池，只是和她紧紧依偎在一起，共享这撒满幸福的二人世界。
流星，静静地划过夜空；时钟，悄悄地奔向十点……
我暗暗诅咒那即将到来的分别，默默祈祷着还能再多陪她一会儿，但又唯恐她是瞒着母亲过来的，不敢挽留得太久，不得不忍痛割爱送她回家，却又充满了依恋不舍！
我侧过身、闭上眼，贪婪亲吻着雪儿幽香的发际深深吸了口气，真想把这恋人的味道永远留在身边、留在心坎、留在我燥热而又无法宣泄的情感冲动中……
我忍不住陡然站起身来，牵起还沉醉在浪漫寄望中的雪儿，爱意绵绵地久久凝视着……好想情伴心飞、梦遂人愿，尽情拥抱她——拥抱这人生最美好的初恋！可我不敢，我怕自己丧失理智、怕自己不会放她走、怕离开了她就再也找不回自己。
“明天，我们一起上街好不好？”正当我犹豫着该不该去开门，雪儿突然对我说。
“一起上街？”我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缘何会提及此事？也不知她何来这么大勇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后天我就要走了，想约若兰、陈圆他们一起去照相馆照张像，你也去吧！”
“照？相？嗯……”我回答得有些不爽。
其实心里想的还是能跟她单独在一块儿比较好，还惦记着要去品尝那个从没有尝试过的甜蜜之吻，惦记着去圆心底那个无时不在渴盼的激情之梦……
许是人长得特别漂亮，雪儿很喜欢照相也很会照相，而本地照相馆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照，至多不过是留个纪念，恐怕不会好到哪儿去？况且我压根儿也没打算照。但既然雪儿提出来，我没道理不奉陪，又或是她在找一个从家里跑出来见我的理由也说不定！
第二天吃过早饭，雪儿果然依约而来，叫上陈圆和我们家人一块上街……
这是我俩相爱以来第一次公开亮相，也是雪儿头一次陪着我的父母兄妹一起出现在公众视野，这无异于是在向外界宣布我俩的关系！我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大胆量？但却因此快乐了好一阵子！只可惜我并没敢跟她一块照，一是觉得自己长得没她好看，怕照出来别人说不般配；二来本身也不会照，怕照得不好被别人笑话；最主要的还是我俩的关系毕竟没有得到她家的应允，怕给她招惹麻烦……幸好第三天她就跟陈圆一起回沙市了，也不知道她母亲有没有怪罪？
亲爱的云：
你好！十分想念……
我已于十二日回到了沙市，当天未上班，陪陈妈去看病，十三号上中班。
这次回家，能和亲爱人在一起度过几日，我的心情总的来说还是愉快的！虽不能时时见面，但这样我也比较满足。那天晚上我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似乎有好多话要对亲爱的倾诉，却又不知说什么？我只盼望时间能慢慢过，让我和心上人在一块多待会儿。
我俩在一起的时候，谈话都好似一般要好的同学，没有任何感情冲动，我知道这都是你我在尽量克制，但我不希望这样！我知道你怕引起我的烦恼，亲爱的放心好了，我绝不会的，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饱尝爱情的甜蜜。
回厂后看了你的来信，我也想了许多，陈妈袁伯确实为我俩之事操了不少心。陈妈说让我把请调报告交上去，我打算立刻写好后跟陈圆同时交上去。
这次回家爸妈虽没有明确表态，但他们也表明了态度。
他们说：你们的事我们阻拦也是不起作用的，只能给你们当参谋，主权在你们手中。但只希望他们的女儿今后不受气，不让别人看笑话！父母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也应该体谅。再者他们说你看见他们（特别是看见我妈）总是回避，这使他们很生气，好像觉得自己的女儿不该求别人。同时局里也有人从中挑拨，说每次都是我主动，意思是说我缠住你不放，我母亲为此十分恼火，说我没出息。
我当时听了也很生气！亲爱的，我向来都把我俩的位置摆在同等地位，因为我深知要想有幸福的生活，就必须互敬互爱，这是我们爱情的基础、也是美满婚姻家庭的前提。
我对你是毫无二心的，把整个心都交给了你，对你从来都是诚实坦白、没有任何不忠诚的地方。同时我也相信你，相信我心爱的人绝不是那种人。但无风不起浪，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说呢？我也分析了一下，大概因为每次都是我到你家，而你从不去我们家，加上你每次看到我妈又都回避，所以别人就认为是我在中间起了决定性作用。你说对吗亲爱的？我再次希望你以后看见他们要主动点、热情些。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尊心，开始你可以在人少时主动热情地接触，就是她不做声、不理你也没什么，他们的思想顾虑也很多。在适当的时候能帮她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有机会的话也可以找一下我爸爸，我爸爸确实是个好爸爸！这次回家我也跟爸爸谈过，他说事情不要急、慢慢来，做思想工作要耐心。我知道你会不好意思，我只是建个议，如果你觉得可以就采纳，不行就算了，好吗？
亲爱的，我以后回去，还想你能到我家玩，不过要看事情发展如何，如果好就无所谓你家我家了，这就要靠我们共同努力。你让我写封信请袁伯帮忙，我觉得有些不妥，这样影响会闹得更不好！我觉得你给袁伯讲一下就行了，可以说是我的意思。我写信给袁伯，办公室的人又会如何猜测呢？局里有些人的敏感性是十分强的。
总而言之，希望事情早日定下来为好，让三家人都能愉快地度过春节！
另：我和陈圆的照片如照得好你就加洗两张，你留一张、再给小雨一张好吗？
我再交代一句：你每次夜间放映一定要多穿点衣服，记住了吗？若几时再看你放电影只穿一点衣服我就对你不客气！
对了，你上次那封未给我寄来的信能给我看一下吗？本来那天晚上是准备让你拿给我看的，但又怕给我们宝贵的一晚带来不愉快，所以没有提出。你怕增添我的思想负担，不会的！亲爱的放心吧。
好了，提笔就写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望你能让我希望的事情如愿以偿。
吻你——亲爱的云
祝亲爱的云：身体健康！生活愉快！
你亲爱的永远爱你的雪
80年11月13日
品着雪儿的来信，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仿佛一下弄懂了雪儿这次回来不同以往，突然变得心情愉悦胆量大增的原因，看来与她母亲对我俩相爱态度的转变不无关系。
这个消息固然令人振奋，可她父母一番话中隐含的指责也使我如鲠在喉、如坐针毡！不知在此窘况下该如何处理这尴尬的长辈关系、又怎样担当起不是女婿的晚辈角色？
雪儿是个好女孩！一个难得的好女孩！一个痴情的好女孩！
因为性格倔强加上父亲格外疼爱，平日里便有些执拗和任性，她认准的事情从不轻易改变，更不会半途而废！虽说这婚姻大事本应由自己做主，但母亲反对的心情她也还能顾及。
而我的性情多少与之不同，除了生性温顺有点固执，既不会巧言令色，也不会阿谀奉承，亦不会卑躬屈膝。特别是置身于这没有硝烟的战场，既怕弄砸了鸡飞蛋打、又不肯低头厚颜屈就，表面上看天朗气清，内心却是阴郁一片！除了可怜巴巴地指望雪儿孤军奋战，还真没什么锦囊妙计可以化解潜在的危机，让爱走出面临的困境！
但不管怎样，雪儿与家里僵持关系的相对缓和终归是件好事，再怎么我也不能像往常那样由着性子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无论她母亲如何怪罪我都得给雪儿一个交待，而且还不能让她家人继续误解，不然再回到原来的老路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鸿雁传书的日子又照常开始，只是还没有恢复到以前那么频繁，但这并不影响我认真回复雪儿的每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