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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孤阳恐怕是怕他会遭遇危险,才将他留在金陵的吧?没关系,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两个月嘛,虽然有点长,等等也就过去了。

唇角再次落下一个轻吻。

陆风惑心头轻颤,没忍住抬头回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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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上, 十数匹黑色骏马疾速驰骋。领头之人一身白衣,素白发带随风飞起飘扬。冬日阳光照耀之下,白衣猎猎而起, 隐约可见骑马之人雪肤墨发,容貌惊人。

骏马奔驰的速度极快, 马蹄越过沙石土地, 带来阵阵风声, 一路向着燕京而去。

金陵城内。

陆风惑又过上了吃吃睡睡玩玩的日子。平常就街头巷尾到处溜达,闲来无事去茶楼听听书, 找人一起四处凑热闹,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只是可惜, 宋孤阳不在这里。

少了许多乐趣。

这样的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月。

某天早晨, 陆风惑在郡守府看见了张一庞。这位将军穿着一身漆黑软甲,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陆风惑有些好奇, 询问他遇到了什么难题。

张一庞原本不想说的,但是想到了这位与殿下之间的关系, 寻思着说出去也没关系,于是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去。

原来,张一庞等人在宋孤阳的指示下, 废除了宰父映的武功,还将宰父映用太阴寒铁关押在牢狱之中。这时候的宰父映, 是确确实实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只是宋孤阳离开之前交代,让张一庞等人审讯宰父映,最好能审讯出宰父映所知道的一切细节。

这位都开口吩咐了,张一庞等人定是要全力以赴的。但是回来之后, 任凭张一庞如何威逼利诱, 又或者苦刑相待, 宰父映都没有吐露出半个字,硬是软硬不吃。

眼看这都半个月过去了,殿下的交代还是一无所获。张一庞不由得生出浓浓的挫败感来。

之前跟随平欢县主围攻殿下,已经是他们等人犯了大忌。殿下不仅没有计较,还交代给他们重任。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囚徒罢了,他们都不能审讯出任何东西。

张一庞十分自责,只觉得有愧于殿下所托,难过得不能自已。

看着张一庞那恨不得为了宋孤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

陆风惑:……

宋孤阳这御下之术,简直绝了!

就算是接触不久的下属,也能善用人心,将忠诚度拉满。

不过回到宰父映这件事情上。

陆风惑眸底掠过几分深思之色。

这件事情,他或许有办法。

宰父映此人意志力极强,身体上的刑罚基本对他无用。此人又信念坚定,自有一套世界观标准,不彻底摧毁他的希望,是不可能会成功的。

如此想着,陆风惑便开口提出了帮忙。

张一庞自然应允。

半个时辰后,陆风惑在牢狱之中看到了宰父映。

宰父映一身黑衣,身上满是血污,难得地呈现出一种狼狈的姿态。他经脉被废,武功全失,如今已经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是他的神情还算平静,看见陆风惑过来,他甚至有心情笑了笑。

陆风惑在他身前蹲下。

宰父映便道:“我劝你们不要白费功夫,就算换一个人来也是一样,没有什么结果。我说过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若是想要在我这里获得什么线索,那不过是异想天开。”

“为什么?”陆风惑扬眉,“因为说出来那个线索,你会死亡?”就像是郭无缘一样,以一个怪异的姿态离开人世。那不是像之前那样的假死复生,而是真正的死亡。

宰父映没有回答,又或者说,他不能回答。

陆风惑思索片刻,再次开口:“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玄月宗、白莲寺、地下墓宫……你策划的桩桩件件事情,无非只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启动咒阵。至于目的,那自然是生命不死,永获新生。”

“你如今经脉被毁,又深困牢狱,就算能够逃出去,也与废人无异。阵法运转的生息类似于内力,必须要经脉俱全之人才能获得供祭。而经脉俱碎者,不死都不错了,哪里可能将全身经脉一一剖出,再按照原路接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是说,经脉俱碎者,此生都恢复不了武力,也使用不了咒阵。我记得不错的话,宰父映此人,一生的谋划都在这个咒阵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会如此镇定?”

“我不相信你会放弃永获新生。既然做不到最好,做不到那个最为强大的存在,你宁愿去死。永生或者死亡,这便是你的世界。如此说来,你如今还这样镇定,没有做出自戕的行为,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除了咒阵,你还有另一条道路可以走。又或者说,你可以以另一种形式获得新生。”

“让我想想,那是什么呢……”陆风惑沉思片刻,勾唇一笑,“有了。宰父映,你不会做多余的事情。郭无缘的腿,是你接上的吧?你想要什么?那一万两千士兵?但是金陵城外,那一万两千士兵分明已经到场了,郭无缘已经毫无作用,你又为什么还会在宋孤阳出手对付郭无缘之前,利用爆炸人偶救下郭无缘?”

“不要告诉我,你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足够强大,不需要任何朋友。在你眼里,这世间之人都是蝼蚁罢了。也不要告诉我,你想让郭无缘带着翁仲去引导宋孤阳。你有几十种方式可以替换掉郭无缘,当时选择使用郭无缘,也只不过是顺手罢了。你认为郭无缘带着翁仲去引导宋孤阳没有危险,郭无缘又无事可做,于是便那样做了。”

“从始至终,你都在护着郭无缘。这究竟是为什么?因为他对你有用,又或者说得更详细一点,他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这是什么作用?宰父映的动机是生命长存,郭无缘能够制作出拥有两三岁神智的人偶。宰父映,你不会是、想让郭无缘继续制作人偶,然后换取一具人偶躯体,长存于这人世间?”

话音落地,宰父映神色平静地看着陆风惑。

宰父映此前的确认为天下之人皆是蝼蚁,世间万物皆可为他所用。但是此时此刻,当有人推理出一切事情,甚至将他的心理都剖析地如此准确的时候,宰父映感觉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

宰父映从来独来独往,没有任何亲友同伴,甚至连一个交流沟通宣泄自我的人都没有。这世间之人尽皆是庸碌之辈,与他不在一个层次,他不屑于与他人交流想法。必要的交流,都是建立在可以利用的关系上。也是因为如此,这人世间,没有一个人懂得宰父映的世界。

然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不仅分析出他所有行动的动机,还整理清楚他的内心世界的时候,宰父映感觉到无比惊愕。

这简直是毫无可能的事情。

宰父映以为他自己会神色惊讶,又或者做出不受控制的事情来。但是事实是,宰父映正在无比平静地看着陆风惑。

或许惊愕到了极致,便只会麻木。

陆风惑……

从龙吟寨初见一直到现在,宰父映一直不怎么将此人放在眼里。即使知晓此人的身份很有可能是镜月宫宫主,宰父映也不怎么将他放在心上。

一直以来,值得他注意的只有宋孤阳一人。

但是此时此刻,宰父映仔仔细细地开始打量陆风惑。

脸蛋不错,但是他确确实实从未深入接触过此人。

那么此人究竟为何如此了解他?

他仿佛在面对一件他永远也不可能理解的事情。

这种未知的感觉虽然令他恐惧,但是也令他感到……战栗。

兴奋的战栗。

或许,此人才是那个应该站立在众生之端的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宰父映的世界只有输赢,输是死亡,赢是永生。

陆风惑的话还在继续,“推理结束。宰父映还有另一条道路可以走,那便是利用郭无缘得到一具人偶躯体。但是很遗憾,宰父映,你可能不知道,郭无缘已经死了,就在那个墓宫之内。不过就算郭无缘还活着,你的计划也不可能会成功。”

现代科技那么发达,也没能创造出能容纳人类意识的存在。若是真能创造出那样的东西,那已经不仅仅是创造出了什么东西,而是超越生死,创造出了一种新的生命。

那这东西的主人或许不能被称之为人,而是……神。

“郭无缘的钢铁造物,或者说是人工智能,也就仅仅只是人工智能而已。它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创造能力,只会按照特地的指令行事。所以说,它永远不可能代替人类,或者是继承人类的意识。”

“宰父映,你的所有道路,都已经被堵死了。我不得不告诉你,很可惜,你永远也不可能获得新生。你此前的所有谋划,全部都付之一炬。”

“你失败了。”陆风惑如此说道。

宰父映却似乎没有什么惋惜悲痛的情绪,他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弱肉强食是永远不变的真理。既然他失败了,那便失败了吧,左右不过是一死。宰父映不排斥成为一个败者,拥抱死亡。

事实而已。

“那么现在,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个咒阵的吗?”陆风惑勾唇询问。

当然可以。

宰父映愉快地笑了起来。

宰父映回忆起第一次看见咒阵的场景。

彼时的宰父映,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那是在一座巨大的阁楼之内。阁楼门窗及地板上用鲜血画上了各类咒符,上方用冷银制作悬挂着各类星轨。血字咒阵之内,白衣老者手执长剑,站在正中央的位置,老者身后数丈远,十数个白衣弟子衣服染血,艰难地支撑着。

阁楼高层,七名老者站在不同方位,面容带着无上威严,高高在上地注视着阁楼之下发生的一切事情。

宰父映误入阵中。在他踏入阵中的那一刻起,只见阵法血光大亮,随即伴随着数道惨烈的尖叫声,十数名白衣弟子以极快的速度皮肤干瘪下去,变成一具具白森森的骨架。骨架被风吹过,立刻化为遍地灰烬。

于此同时,宰父映浑身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低头看过去,只见他浑身的皮肤开始一块块破裂开来,化作片片碎肉,掉落在地。鲜红的血液几乎是在一瞬间便立刻染红了衣服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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