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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采给向日葵浇完水,扭头望着他,摇了摇头,诚实地说自己明年春天还要回去,不一定会待在这里。

苏安摆摆手:“回去?回你的老家?嗨,这有什么,到时候我给你放个十天半个月的假,给你回去好好地看看……”

幽采:“不一样的。”

苏安迟疑道:“采啊,你不会还想着明年春天就换一个人吧?”

一个月了,裴老师不会还没有让幽采改变主意吧?

幽采抿出一个笑,诚实地点了点头。

苏安:“……”

他痛心疾首地想着裴曜无用啊!

一点手段都不会。

一个月还拢不住幽采的心!

他可是听黄胜说过幽采这个侄子,只是来大城市找人顺带见见世面而已,可没打算要在大城市扎根发展。

裴曜这会又拢不住幽采的心,指不定明年幽采就收拾包袱走人回老家了。

苏安唏嘘片刻,又厚着脸皮道:“那你先跟苏哥混着,明年的事明年再说,你看怎么样?”

幽采思索片刻,点头道:“可以的。”

“那我就跟着你到来年春天,等到来年春天,我再回去。”

—————

晚上十点。

片场外。

裴曜低头看了幽采给他发的信息,苏安还有半个小时才下戏。

他蹲在路边,薄唇含着根烟,骨节分明的手摁着打火机,幽蓝色火苗在夜风晃动几下很快熄灭。

他稍稍侧身,用身子挡风,低头摁了一下打火机,幽蓝色的火苗如同刚才跳动几下很快就熄灭。

打火机是在包厢桌上顺手捞的,质量差得厉害,一点风都吹不得,摁了几下死活不出火。

裴曜收紧下颚,桀骜的眉眼透出几分压不住的火,烦躁地将打火机塞进了口袋,咬着烟盯着路灯四周的小飞虫。

他有些不知名的委屈,不知道为什么幽采傍晚的时候走的时候为什么没亲他,还推开他两次。

头一回谈恋爱,这种事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天塌了一样的大事。

裴曜委屈又阴郁,一会想着从前幽采抱着他的脖子亲的模样,一会又想着幽采埋着脑袋在他胸膛睡觉的模样。

但想来想去,最后就成了今天幽采推开他胸膛的那只手。

裴曜神色阴郁,告诉自己到时候一定得问个清楚。

这是一件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

幽采穿着浅灰色卫衣,下半身是宽松的直筒牛仔裤,拎着一盆向日葵,上了裴曜的车。

向日葵被放在中控台上,这个点已经呼呼大睡。

幽采系上安全带后,扭头就亲了一口身旁的人,眉眼弯弯让他可以开车了。

酝酿了大半天神色阴郁的裴曜愣了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梦初醒一样小声道:“你亲我啦?”

幽采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对啊。”

裴曜沉默三秒,立即在心里谴责自己不懂事——幽采一天到晚那么累,傍晚不想亲他怎么了?

自己就不能懂点事,给幽采找个理由吗?

一天天的,都不让幽采省点心。

杀青宴那天晚上,喝醉的苏安抱着幽采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苏安抹着眼泪哽咽道:“采啊,要是播出来我演得太差被骂怎么办?”

幽采安慰他:“没事,苏哥你现在被骂,以后你就能被夸进步大了。”

正在伤感的苏安一哽,悻悻然嘀咕道:“那我还是觉得我拍得还行啊……”

杀青宴那晚不少人同幽采告别,那些人都是跟幽采新交的朋友,是很相熟的剧组工作人员,年纪轻,平日爱说笑,经常给他赛饼干塞矿泉水,闲着没事的时候拉着他嗑瓜子聊八卦。

幽采一一同他们告别,宴会上不少人同他拥抱,拍着他的肩膀说以后有机会再见。

幽采同这些人拥抱的时候,嗅到了一股很神奇的味道。

他把这种味道称为“人味”。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好像跟花一样,每种花有每种花的味道,很独特。

不止是味道有很多,人类还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例如章年和苏安,明明苏安之前私底下还同章年闹得鸡飞狗跳,苏安杀青宴的时候,章年人在忙着录制综艺,但却托人送了花过来。

一段关系链接起来似乎很简单,可断开也似乎很简单。

觥筹交错的杀青宴结束,人声鼎沸后只剩下残羹冷炙,幽采扶着有些喝醉的苏安在包厢休息,再抬头看的时候,包厢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走得差不多。

苏安摁了摁有些昏沉的头,喝了一口水,看幽采站在圆桌前发呆,叫了他一声。

幽采回过神来,看着靠在椅子上的苏安笑着问他:“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仿古中式吊灯下,幽采眼睫渡上一层浅浅的光,目光掠过空荡荡的圆桌,想了想慢慢道:“我在想,我跟剧组里的奇哥他们还会再见面吗?”

苏安伸了个懒腰道:“干这行的,跟着剧组东奔西跑,要是再想碰到一块合作,估计是挺难的。”

幽采哦了一声,慢慢地想着很有可能以后都不会见到了。

毕竟人类的寿命太短。

鲤鱼精为了跃龙门,闭关都是三五年起步,有时为了寻求机缘,几十年没有音信也是常态。

他低头,鼻翼轻动,有点想记住刚才同那些人类拥抱时身上的味道,但是只过了这么一会,他便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凌晨,送完苏安回家的幽采回到自己的家里,窗台上的向日葵已经睡着,但他还是放轻了动作,轻轻地关上门。

他蹲在电视柜前,想要从一排排的花盆里挑选今晚自己住的花盆,但是挑选了好久也没挑出来。

幽采打了个电话给裴曜。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椅子推动和脚步的声响停顿后是裴曜语气很轻地问他:“怎么了?”

幽采蹲在地上,对着电视柜前的一排排花盆小声说:“我不知道今晚要睡哪里,我挑了好久也没挑出来。”

他自言自语道:“以前我一下就能选出我想睡的盆……”

裴曜在电话那头听了一会道:“是睡不着吗?”

幽采:“好像是。”

他声音有些低落道:“裴曜,苏哥说我在剧组认识的那些人以后可能很难见到了。”

幽采从未体会过关系断开的感觉。

山野里的花花草草,可能今年春天没开,但明年春天也就开了,若是今年春天和明天春天都不开,那种子定然是随着风随着河流飘到了某一处地方,生根发芽生长。

即使它们离得幽采再远,再随心所欲地落到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幽采在心底始终能够感知到那些生命在生根发芽,那些植物似乎生来就同他有着纤丝万缕的联系,能够让他时刻感应。

但是人类不一样。

幽采现在已经快不记得最后拥抱他的女生身上属于人类的味道是什么样子了。

他无法像感知植物一样感知那些人的存在,他们之前的关系似乎从那个杀青宴结束的那一刻开始正式断开。

幽采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感觉,他想了好久,才感觉出来心里有点闷闷的。

裴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嗓音又低又轻道:“幽采,有时候人跟人的缘分并不会很深。比如你跟苏安,你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到了后面又成为了工作的伙伴,所以你们的缘分很深。”

“但是有一些人属于萍水相逢,可能在某一段时间里你们相遇后相处,但是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分开。”

幽采沉默。

裴曜:“虽然有人经常说缘分这东西都是上天注定,但是有时候也看人为。如果你很觉得和他们相处得很好,以后也可以将他们约出来吃饭聊天。”

电话里只剩下呼吸的声响。

裴曜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幽采闷闷的呢喃。

他喃喃地说:“还好你跟他们不一样。”

裴曜怔然了片刻,抿了出了个笑,声音很轻道:“对,我跟他们不一样。”

他跟幽采之间的羁绊那么深,感情那么好,自然不是不能轻易割舍分开的。

幽采蹲在地上,听着电话里的裴曜说的话,挑了一个天蓝色的小花盆。

他捧着天蓝色的小花盆,心想还好裴曜跟他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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