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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

挂断电话后的洋甘菊嚎啕大哭,一会说自己长不高,一会又说自己瘦得厉害,幽采笨拙地安慰道:“没事,琳姐不是说你很壮实吗?”

洋甘菊哽咽道:“哥,他真的有一米九吗?”

蹲在地上的幽采迟疑道:“有吧,他看上去好大一只的。”

洋甘菊哭得更大声了。

它开的花小小一朵,平日里成天对幽采说自己开了好大好大的花,其实都是吹牛的,但长得壮实这点确实是店里人和植物皆知的。

如今唯一的一个优点也被人比了下去,洋甘菊嚎啕大哭,伤心欲绝。

另一头,病床上的裴曜简直要得意死,半晌后又假惺惺地给幽采发去消息,问小杨刚才突然大叫了一声,问小杨还好吗。

幽采发了一条语音,老实地说:“它现在不太好,哭得好大声。”

短短几秒的语音,除了幽采干净清朗略带苦恼的声音,还有若隐若现的嚎啕哭声。

裴曜嘴巴都快翘上天了,心想这爱撒娇的杨甘局也不过如此。但是没过几秒,他又徒然警惕起来。

他拿起手机重复讲音频播了好几遍,试图听出杨甘局的意图——哪有正常人被说了几句就嚎啕大哭的。

再说了,他也就说了自己多高多重臂围多少,那杨甘局总不能是一米五的小矮子吧,又什么好哭的。

警惕了半天的裴曜琢磨出了点意图——苦肉计,故意哭得大声让幽采心疼呢!

裴曜使劲清了清嗓子,用尽毕生功力伪装出骤然气息不足的低落嗓音,给幽采发了一条语音,说自己好像又吃坏东西了,在医院有些难受。

大白鲨哇地一下在海底长大嘴,让源源不断流动的水流冲刷掉捕猎成功的血腥味,最后咔嚓一下闭紧嘴,试图伪装成人畜无害急需救援的可爱海豚。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幽采有些担忧地问他是不是长虫了,需不需要驱虫。

裴曜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以为幽采说的蛔虫,立马说自己没长虫子,说完又装成气息不足的低落嗓音跟幽采说自己吃吃药打打针就好了。

于是裴汀一走进病房门,就看到医生口中生龙活虎看上去一拳能打死两头牛的裴曜在努力装出一副气游若丝的样子发语音。

裴汀:“……”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就看到刚才还说话病殃殃的裴曜瞥着他,问他来做什么。

裴汀是为了裴曜的幻听而来。他坐在沙发上,问裴曜这些天为什么会出现幻听。

裴曜说没什么问题,应该是两年前车祸留下的后遗症,过几天就消失了。

裴汀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脑子出了问题。”

裴曜:“……”

知道幻听没什么大碍后,裴汀便说:“明后天出院吧,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

从他进门后就眼皮就没掀起来的裴曜蹭地一下扭头,警惕道:“出院?什么出院?谁说要出院?”

他一下就倒在病床上,扶着额头冷静道:“这院出不了,我头疼,你叫医生再给我好好检查检查。”

裴汀:“……”

他缓缓道:“你都快住了一个多月了,再不出院你信不信妈妈后天就能杀回来,将你照顾得无微不至像宝宝一样。”

裴汀微笑着特地加重了后面几个字,裴曜一下沉默下来,打了个寒颤。

邓欣女士,也就是裴母,一个热衷于将所以小辈当做宝宝一样对待的慈爱长辈,包括不限于将发烧的孩子塞到沙发上,裹上天蓝色小毯,忧心忡忡地将其看做宝宝一样照顾。

上次将近三十岁的裴汀被塞到沙发上,向来在公司里叱咤风云的大总裁盖着小毯子,脚上穿着足以将人热死的毛线袜,脑袋上带着滑稽的毛绒帽,鼻子里塞着一团纸巾,腿还长出沙发一截安然地悬在半空中。

邓欣女士则是在屋子里像只花蝴蝶一样飞来飞去,指挥裴父烹饪十全大补汤。

裴汀微笑:“出院还是让妈妈回来把你照顾,你自己选吧。”

两分钟后,裴曜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出院,明天就出。”

————

裴曜出院后最遗憾的当属苏安。

晚上七点。

他一边单手磕着瓜子一边感叹:“裴老师出院了,我在圈子里唯一的人脉也就没了,想打听点什么事,真是难上加难啊。”

幽采咔嚓咔嚓给他削苹果。

苏安吐出瓜子皮,继续感慨:“不过能加上裴老师的微信,也算是意外之喜,逢年过节的还能跟裴老师打个招呼。”

幽采唰唰唰地给他洗着葡萄。

苏安看了一眼自己的石膏,恨铁不成钢地感慨:“要是我这手早点好,我就跟裴老师一起出院,指不定还能蹭上个热搜。”

幽采咵察咵察地给他剥瓜子。

苏安有些纳闷,扭头道:“裴老师出院了,你不难过吗?”

两人都不在一个圈子,除了能在医院碰上面,幽采哪里还能跟裴曜这个新朋友见面?

幽采有些困惑:“为什么要难过?我们每天都在聊天呀。”

“苏哥,你们不聊天吗?”

苏安:“……”

天杀的,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私底下找裴曜聊天啊。

他悻悻然哦哦了两声,用叉子插上果盘里的水果,试图用水果堵住自己的嘴,没过多久就将水果吃得精光。

幽采确实每天都在跟裴曜聊天。

裴曜似乎对他送的那盆小盆栽很上心,每天早上都会发一张小盆栽的照片,跟他汇报小盆栽的近况。

今天是小盆栽好像高了一点,明天是小盆栽好像冒出了点嫩芽,就连盆栽多喝了两口水都要事无巨细地告诉幽采。

幽采对此很欣慰。

在他看来,裴曜这朵油菜花精什么都好,长得也很壮实。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满是钢筋混泥土的城里生活得太久,裴曜对大自然好像没有那么亲近了。

失去对大自然的亲近,这对植物来说相当于是丧失了一部分的本能,这也许就是裴曜长久地陷入瓶颈期的原因之一。

如今裴曜慢慢地同植物与大自然亲近起来,说不定哪一天就突破了瓶颈,真正好起来。

病床上的苏安猝然发出一声尖叫。

幽采淡定地探出脑袋,掏出手机,摁了两下,严肃问道:“谁又在微博骂你了?”

“我来跟他对线。”

每天在病床上闲出屁来的苏安逛微博时常一惊一乍,尖叫后开始抓狂说自己又被骂了。

幽采对流程已经很熟记于心了。

谁知这次截然不同,吊着石膏的苏安火急火燎地跳下床,尖叫道:“快快快,把我的行李箱拿过来,把我的战衣出来!”

“对对,就箱底的那件名牌衬衣,天杀的,章年这个死绿茶要来探病!”

幽采稀里糊涂也跟着忙起来,一边帮着苏安穿新衬衣,一边挠了挠脸道:“苏哥,衬衣的扣子好像有点扣不上。”

成天就在床上吃水果零食的苏安又发出一声尖锐爆鸣,憋红了脸使劲吸肚子才将修身的衬衣扣子扣上。

他火急火燎指挥幽采拿东西,火速用一只手在脸上拍拍打打写写画画,甚至还能一边画眉毛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章年这个死绿茶,说什么来探病,估计今晚又要跟老子合照,然后把老子P成自行车坐垫发微博。”

“前几年我跟他一个团,吃了他不少亏,这次要是再把老子P得鬼迷日眼,老子把他头打成自行车坐垫。”

半个小时后。

幽采微微歪着脑袋,望着病床上的苏安,坐姿优雅,从容地翻阅着一本英文书籍,身旁是一个穿着时髦的男生,看上去笑吟吟的,还有个小酒窝,正热情地跟苏安打着招呼。

男生似乎很像个花蝴蝶,身上亮晶晶有很多颜色。

大型霸王花优雅地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穿着打扮时髦的章年将花束放在床头柜,笑得花枝招展:“苏哥,真是好久不见!”

“哎呀,我这半年通告多,经纪人把时间压得太紧,没时间来看苏哥,急急忙忙赶来也就带了束花,苏哥不会介意吧?”

苏安嘴角隐隐地抽了一下,没等他说话,章年又继续笑得花枝招展道:“瞧着我这什么记性,苏哥怎么会计较呢,苏哥快半年没通告了,有那么多空闲时间见朋友,哪里会介意。”

“你说是吧,苏哥。”

眼前人带着假惺惺的关心,苏安额头上冒出几根青筋,依旧装出优雅的样子从容不迫道:“不介意,我骨折这段时间,公司特地给我安排了护工照顾我,你什么时候来探望我都不碍事,我这都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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