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六节23(1 / 1)

赵德言听罢,心中又是一阵恼怒,他的搜魂手与阴阳笔号称双绝,每一样都足以名动武林,这姓赫连的言语之中却宣称要一并领教,显然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赫连鼎这两年在突厥,凭借一柄长刀,连败多名高手,声名隐然间已与赵德言并驾齐驱。只是二人却一直不曾交手。今日赫连鼎既出言挑战,正好可以一较高下。他又看了李世民等人一眼,见李世民等人虽是一言不发,但满脸错愕,想来对史燕儿的来意也并不知情。当下冷笑一声,道:“赫连兄肯赐教,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你我同在大汗帐下,舞刀弄剑,不免有伤和气。不如你我空手过上几招,点到即止,不知赫连兄意下如何?”赫连鼎刀法凌厉,他早有耳闻,自己的阴阳笔虽未必输他,但若要取胜,想必也要大费周章。他自恃搜魂手乃是武林一绝,而赫连鼎拳脚上的功夫却不知如何,故此才提议双方空手过招,自己以长击短,当可胜面大增。赫连鼎想也不想便点头道:“悉听尊便。”说着话,摘下腰中长刀,随手掷下,跟着便大步迈出。

赵德言见他随手一掷,那刀连鞘没入土中尺余,心中不禁一凛。此处荒山野岭,土石相杂,这一下,若非内力深厚,绝难办到。即使换作自己,只怕也不过如此。看起来这赫连鼎的内力修为也极是了得,并非是徒以刀法取胜,自己倒不可轻敌。当下双掌护在身前,摆个守势,静待赫连鼎出招。

赫连鼎见他如此,当即一掌拍出,这式“大漠风沙”乃是他家传掌法中的厉害招数,掌力覆盖甚广。对手无论向哪个方向闪避,都在他的掌力笼罩之下。赵德言见他起手便中宫直进,竟是逼迫自己硬碰硬地相拼,其中颇有轻视之意,不由得暗暗生气,心道还怕了你不成。当下飞起一掌,便迎了上去。

二人掌力相激,只听“啪”地一声大响,不由得各自退了三步,一时间双臂都感酸麻,这一掌竟是平分秋色。赫连鼎也是暗暗心惊,这姓赵的避乱来到突厥,常常吹嘘自己在中原武林时称霸一方,今日一见,倒也并非全是浪得虚名。他遭逢强敌,又是在史燕儿面前出手,当下打起精神,将家传掌法一一展开,双掌彼来我往,连环进击,宛如刀削斧劈一般,威势惊人。赵德言以搜魂手驰名江湖,掌上的功夫自是丝毫不弱,当下见招拆招,将赫连鼎的攻势一一化解,掌法中偶尔还夹杂几招擒拿手法,奇兵突出,令赫连鼎也不敢过份进迫。

众人在一旁观战,虽在险中,也都忍不住各以自身武学与之印证。马三宝见赵德言在如此攻势之下,掌法丝毫不乱,守得滴水不漏,心下不禁暗自叹服,这姓赵的如今果然已非吴下阿蒙,单以这守势而言,只怕不在自己之下。他方才中掌落败,心中还多有不服,此刻一见,自觉以自己拳掌上的功夫,纵能守得一时不败,久斗之下,只怕也绝无取胜之机。不由得感叹江湖上果然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侯君集看着赫连鼎,却是满面惊色。他本不识得赫连鼎,适才从沈轩口中才得知其姓名来历。这几个月来,赫连鼎随史燕儿在江湖上四处奔走,连败各路高手,侯君集对此却也早有耳闻。此刻见赫连鼎的出手如同长江大河,滚滚而来,一浪高过一浪,心中暗道,怪不得刘大侠也伤在此人手下,自己更万万不是其敌手。日后若是在江湖中遇上,只好施展轻功,避而远之了。沈轩江湖阅历尚浅,还从未见过这等高手之间的交手。眼见二人出手之迅捷,招式之狠辣,都是平生所仅见。他久居迷谷,只道师父已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今日才知江湖上藏龙卧虎,天外有天。众人各怀心事,凝神观斗,只有史燕儿仿佛对二人胜负并不关心,一双眼睛只是看着沈轩,脸上似喜似忧,好像有话要说。

场中赫连鼎与赵德言初次交手,各自全力争先,二人越打越快,不多时,旁观众人看得已是眼花缭乱。猛然间二人双掌相交,只听赵德言冷哼了一声,两条人影紧跟着便蓦然分开。众人左右看去,见二人身上并无伤损,一时也不知胜负如何。

赵德言略一拱手,淡淡地道了声“领教了。”随即转身,几个起落之间,身形便已隐没在了山林之中。他与赫连鼎交手这二三十招,只觉对方掌势沉重,震得自己双臂隐隐酸麻,倘若一个疏神中上一掌,只怕不死也要重伤。况且一旁还有马三宝等人也在观战,双方若是联手,自己决计讨不了好去。此次李世民无论生死如何,唐军都已是大败,倒是史燕儿出面拦阻,颇出他的意料之外。毕竟史燕儿本姓阿史那,他也不敢过份得罪,故此看准时机,反手挥出一掌,将赫连鼎掌力尽数逼退,借机抽身而走,不再纠缠。

赫连鼎见他退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随即又恢复了满脸的傲色,回身走到史燕儿身边,一言不发。史燕儿待他走近,低声道:“如何?”赫连鼎见她脸上神情关注,不由得心头暗喜,忙道:“赵德言果然了得。”方才他与赵德言交手,已是用上全力,家传掌法中绝招尽出,却始终未能伤得对方分毫,赵德言搜魂手的内力十分刁钻,双掌每次相接,都有一股劲道延经脉侵入,火辣辣的十分疼痛。他此刻暗中运功化解,在史燕儿面前,却只做无事之状。

这时,众人纷纷走上前来,感谢相救之德。李世民先前对史燕儿还有些敌意,却没想到今日竟是她前来相救。史燕儿看出他心中疑惑,开口笑道:“二公子不必多礼。我原本是来寻沈大哥的,却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到赵德言和二公子。当真是好巧。”李世民笑道:“原来如此。说起来还是要感谢沈兄弟了。”沈轩在一旁闻听,不由得奇道:“燕儿,你是来寻我的么?”这两日之间,他一路昼夜不停地来替李世民疗伤,却赶上唐军兵败,又随李世民败逃荒山,不想史燕儿竟然还能寻到此处。史燕儿点头道:“不错。我在迷谷看到你的留书,知道你来了这里。后来又遇到咄苾叔叔的兵,说赵德言也在,便一路追了过来。果然在这里遇到了你。”

沈轩见她神色疲惫,料想她也是同自己一般,马不停蹄,兼程赶来,想必此事非同小可,当下忙细问情由。史燕儿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声道:“是江都的事情。”沈轩想起数月前,史燕儿见自己挂念师父,曾差人去江都打探萧璐的下落,忙道:“江都怎么了?”史燕儿道:“我日前派人去江都打探萧先生的行踪。前几日回报说几个月前江都发生军变,皇帝杨广被叛军杀了。”

沈轩大吃一惊,脱口道:“真的么?”这时李世民在一旁接口道:“不错。月前我父亲也得到消息。江都的禁军兵变,杀了杨广。如今一路向西,正在与瓦岗的李密交战。”

沈轩听他也如此说,料想此事不假。然而想起云鹤道人上次所说,萧璐这次江都之行,最后暗中去见了萧皇后,不知商议些什么,故此一直都躲在皇宫之内。如今江都兵变,杨广被杀,皇宫中必然是一片刀光血影。他担心萧璐的安危,忙又向史燕儿追问道:“那我师父呢?”史燕儿摇头道:“我派去的人,找遍了江都城,也没找到萧先生的踪迹。”沈轩闻言,顿时心中一阵焦燥,他方才被赵德言一掌印在后背,脏腑本已受伤,此时心中激动,更是不由得连连咳嗽。史燕儿见他咳得话也说不出来,忙宽慰道:“沈大哥,你先别急。萧先生久在江湖上走动,身手也极是高明,江都虽然兵变,叛军却未必会与一个江湖中人为难。”

沈轩先前并未告知她萧璐便是身在皇宫,此刻又说不清楚,只是急道:“我须得去江都找寻师父。”史燕儿迟疑道:“眼下中原乱成一团,江湖上也很不平静,你又有伤……何况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你现在即使过去,只怕也……”沈轩知道她话中之意,然而江都之变已有数月,萧璐若是无事,想必也该返回迷谷,如今始终没有消息,只怕是当真遇到了什么凶险之事。他自幼与萧璐相依为命,虽是师徒,实际却如父子一般。如今萧璐不知所踪,他不由得心急如焚,当下摇头道:“无论如何,我总要去江都走一趟。”

史燕儿见他执意如此,略一思忖,随即道:“既然如此,我也和你一同去江都走一趟吧。”沈轩不想她会有此一说,不由得奇道:“你也要去江都?”史燕儿点头道:“不错。萧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下落不明,我自然也要尽一份力。”一路有她相伴,沈轩自是心中欢喜。只是如今天下战乱,想必江湖上也多凶险。他此去江都,心底其实也无把握,只是心忧师父安危,故此不避艰险,勉力而行,却不想史燕儿冒此风险。谁知还不等他开口,史燕儿便佯嗔道:“怎么?不愿我和你同行么?”沈轩一时语塞,又见史燕儿虽是一副轻嗔薄怒的模样,但眼角眉梢却是藏不住的笑意,拒绝的话,自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时赫连鼎却站上一步,低声提醒道:“燕儿…”他欲言又止,想必是此间人多,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然而劝阻之意,却也表露无遗。史燕儿却似有些不耐,摆了摆手,随口道:“知道了。”然后接着对沈轩道:“沈大哥,你身上有伤,不如先和二公子回长安修养。只待此间事了,我便去寻你。”沈轩奇道:“你不同我一起去长安么?”史燕儿忽的神情一黯,然后叹道:“赵德言既然来了,少不得我也要去见一见咄苾叔叔。”沈轩自识得她以来,总是见她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极少有这般神情,当下细问缘由,史燕儿笑着摇头,不肯多言,却转过头对李世民道:“二公子,沈大哥这次想必是住在你的府上。待过几日,我再来拜访。与唐公商定之事,还望不可食言。”李世民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愠色,然而毕竟今日为她所救,故此只是沉声道:“史姑娘放心。”史燕儿哈哈一笑,随即招了招手,便与赫连鼎一同去了。

赵德言与史燕儿相继离开,沈轩同李世民等人也不再停留。此刻虽然强敌已去,然而终究未脱险地。当下侯君集负起李世民,沈轩和马三宝强忍伤势,相互扶持,在山中觅得了一条小路,慢慢向长安而行。这一次突厥出兵相助薛举,以致唐军大败,众人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心中不免恨意暗生。沈轩更是忧心李靖的安危,恨不得一步赶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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