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孙少安带着病重的秀莲到省城看病(1 / 2)

时隔半年,孙少平又来到了省城。他随另外的培训人员到招待所报了到,在招待所服务员的带领下,很快被安排到了既定的住处。

这里的楼房都不高,也很普通。少平放下简单的行李,先把窗户打开,清爽的空气立即扑面而来,扶窗远望,城市的风景能看得很远,室内很干净,洁白的床单也显得很温馨。

住在省城这样的环境,吃住费用还是公家出,孙少平还没有体验过这种待遇,忽然感觉到有一种成就感。他默默地告诫自己:一定要珍惜机会,好好学习,提升自己。

培训课程安排得不算很紧,每周可以休息一天。少平在熟悉了这里的生活规律后,决定抽个时间去省城转转,买两本书,再去看看妹妹兰香,还有金秀。

同在省城,邮寄信件速度还是很快的,少平给兰香写了封信。就在少平寄完信刚回到招待所,就见门卫老大爷拦住他说:“你是大牙湾来的孙少平吧?你们领导打来长途,等着你回话哩。”

孙少平一愣,说了声“谢谢”,就赶紧跨进了传达室,按照老大爷的提示按了回拨,电话通了,是雷区长。

雷区长说:“少平啊,是惠英找到我,要给你打个长途电话。你们家来电报了,可能有急事,惠英就在这,让她跟你说吧。”

接着就传来惠英急促的声音:“少平,你妹妹兰香来的电报,说是你嫂子病重,在省城第一医院住院呢。”

孙少平的脑子顿时“嗡”的一下。少平知道,但凡拍电报就是特别着急的事,但凡写病重其实就是病危。

“哎呀——”少平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使劲摇了摇头。

生活啊,你尽管平凡就是,为何如此不平静呢?

孙少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病房中,安静的病床上,嫂子秀莲刚睡着,只见她面色苍白,胳膊上打着点滴,鼻子还吸着氧。身边有哥哥少安、妹妹兰香。

兰香向少平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少安则拽了少平一下,两人走到门外,轻轻关上门。

来到楼道里,少安看了一眼少平凝重的眼神,说:“你嫂子肺上长了个瘤子,说是癌症,县医院让到黄原治疗,到了黄原什么都检查完了,黄原的医院又说做不了手术,只好又转到省城了。你怎么知道的,来得这么快?”

少平说:“矿上组织我来技术学习,来省城好几天了。今天接到矿上打来的长途,是兰香发电报给矿上的。”

“哦,”少安点了下头。

“日子刚有了些好转。怎么又?……”少平皱着眉头。

少安叹了口气说:“唉!真是做梦也没有料到啊,也怪我太忙了,光想着砖厂的事了,忽略了她的身体。”

停了一会,少安掏出烟,刚要点着,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正好走到跟前,皱着眉说:“这里是医院,不准吸烟!”

少安只好尴尬地朝护士点了点头,把烟又装回兜里。

“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孩子们还小,爸妈也老了……还有砖厂……唉……”少安双手捂着脸,趴在走廊的窗口,声音有些颤抖。

少平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少安的肩膀说:“哥,咱们都不要先难过,走一步看一步吧,积极面对,积极治疗,听医生的,或许不要紧,现在你可不能垮了。”

这时,兰香走过来,示意让少安回病房,接着说:“哥,你来得这么快?”

“哦,矿上安排我到省城学习呢,我接到了矿上的长途,说你发电报了。”少平说。

“诊断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手术肯定是要做的。”兰香说。

“联系金秀了吗?”少平问。

“找了,人家还给联系了专家。”兰香说,“顾养民也在医院。”

“在医院?他怎么在?”少平有些疑问。

“是这样,顾养民在上海读研呢,他一有时间就往省城跑,主要是为了追金秀。也是赶巧了,金秀她爸心脏不好,也来省医院了,顾养民知道了就赶紧屁颠屁颠地过来了。”兰香说。

“哦,是这样。能不能约一下顾养民?”少平说。

“嗯……这样吧,嫂子这里暂时没事,我陪你去看看俊海叔吧,金波在车队还没联系上,金秀在这里,顾养民肯定也在!”

“好啊!”少平眼睛一亮。“现在就去!”

“等等,我去买些水果吧。”少平边说边小跑着下了楼。

在另一个楼层的病房里,少平和兰香找到了金秀,顾养民果然也在这里。

见到兰香带着少平进来,大家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金秀脱口而出:“少平哥!”

金秀的感情被少平拒绝后,很是伤心了一阵子,不过她不是那种为了感情不能自拔的人,她感情热烈,又很理智,她问兰香怎么办,兰香也不知道怎么说,便跟吴仲平说了。

吴仲平是个非常稳重的人,他很冷静分析了少平和金秀,他认为还是金秀和顾养民合适,毕竟生活要事业来支撑,共同的事业和兴趣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更能互相理解。不在一个层面的两个人,仅凭当时热烈的感情走到一起,但以后的日子会有很多不合拍不和谐的地方。少平之所以拒绝,也肯定是考虑到了这些方面。后来金秀也冷静下来,不再胡思乱想,也许自己还是不太成熟吧。

今天突然看见少平走进来,金秀心里还是禁不住有些激动。

金俊海在病床上坐着,见少平进来,也是异常高兴:“啊呀,是少平啊,这娃子,哈哈,这么多年不见了,这么大高个子了,你这脸上这是——这么个大口子?”

少平坐在床边,拉住金俊海的手说:“叔,我这是在煤矿上受了点小伤,落了个记号,没事,叔,你怎么样?”

金俊海说:“也没啥大事,就是经常胸口难受,头晕恶心的,过一阵子就又好了,秀是学医的,她说肯定有事,非要我到医院来检查。”

金秀接过话题说:“还说没事,你那叫心绞痛,有血栓,血管已经很狭窄了……”

刚说到这,少平忽然看见顾养民用手捅了一下金秀的胳膊,金秀也就没有往下说,金俊海也看到了,说:“我说没事就没事,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

少平说:“叔,咱乡下人都这样,常年生产劳动,有个头痛脑热的,都不在乎,可咱今天既然来医院了,就踏踏实实住几天,检查检查,没事更好,万一有问题,咱就该怎么治就怎么治,有金秀、养民和我们在,呃,还有金波也快到了吧,你们老一代人辛苦操劳大半辈子了,也该我们年轻人孝敬孝敬你们了。”

金俊海手拍了拍少平的手,说:“嗯嗯,还是少平说得在理,我听少平的。唉,我们这代人都成老年人了,不服不行啊,身体零件不听使唤了,力不从心了,还好你们都长大了,都有出息了,又是大学生,又是国家工人的,尤其是你哥少安,那在咱三乡五里的,是了不起的能人。”

少平接过话说:“是啊,我哥这些年做得不错,比我要好,可是也经历了那么多艰难痛苦,栽过不少跟头。”

金秀说:“少安哥三十多岁,却像四十多岁的人。”

金俊海说:“少平啊,你在外面闯荡了这些年,熬成了公家人,哦,还有兰香,考上了好大学,将来都是有大出息的,可你们一定别忘了少安啊,是他在家里又忙事业又照顾老人孩子,又供大学生,家里、厂里、村里、乡里、县里,哪哪都得去照应,这不,最近又给咱双水村小学盖了新学校,出了一万多块钱啊,省报、黄原报都报道了,电视台都去了,你哥可是做了大好事了,造福子孙呀,只是,唉!你嫂子累成了这样,身体出了大问题,他们真的不容易啊,你爸比我大一轮,七十多岁的人了,身体也不好,少平啊,要经常回来着点,看看家里……”

少平听着听着,眼睛有些湿润,说:“叔,别说了,我这些年净往外面跑了,就觉得家里有我哥呢,我就可以天高任鸟飞了,其实我对家里是有亏欠的,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

金俊海接着说:“对着哩,我说的就是这个理,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人人都有事干,可越来越多的家里人是东一个西一个,一年也不打个照面……,你跟金波就是这样的。”

这时金秀说道:“爸,人家我哥和少平哥这样的叫“好儿女志在四方”,谁愿一辈子窝在咱那穷地方,老窑洞,老水井,黄土坡,再说当年你也不是开着汽车走四方吗?我哥这叫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

听着金秀调皮的说辞,大家都笑起来。

后来,孙少平和顾养民来到外面走廊,少平详细了解了一下秀莲嫂子和俊海叔的病情。顾养民现在在上海医科大学读研究生,又在省医院的神经内科联合搞一个什么科研课题。虽然医疗经验还不是太成熟,但毕竟经过高等学府的专业学习和实践,还是中医世家,顾养民本人又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未来的发展是有优势的,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顾养民说:“俊海叔的病其实还是有一定问题的,血压高、血脂高,这虽然是年纪大的人常有的事,但他经过影像检查发现血栓较多,还出现了间断性聚集的现象,现在血管狭窄情况很严重,估计要做支架,就是在血管内放置人工支架,把血管撑开,让血液顺利通过,防止发生意外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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