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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一帆回忆着,眼神空洞而茫然,“我父亲已经死了,但我知道我的恐惧还在。我昨天晚上又做了那个噩梦,我梦到我被脱光了衣服,戴上了狗链,关进了一个笼子里。笼子里是对我露出獠牙,流着口水的野兽。笼子外,是看着热闹指指点点的人群。当我被撕咬的时候,笼子外的人却在拍手叫好!我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脸,因为他们的脸狰狞而变形,但是你却知道他们跟你一样都是人,但他们又跟你不一样,因为他们的脑子被邪恶吞噬了,只有你一个人清醒着,却遭遇着非人的待遇!”

  “你在笼子里面与野兽搏斗,但脖颈的铁链却桎梏着你,你没有武器,更没有力气,你根本就打不过这只野兽。从小到大,我每一次的噩梦都是这样的场景,最后一幕就是,这只野兽用他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我,当他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的时候,我就突然惊醒了……”

  讲述完这个梦境,段一帆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他看起来很疲惫,好像讲述的过程不亚于和野兽又打了一架。

  洪劲妮认真地听着,此刻,她就像一个走钢索的人,顺着段一帆的话小心地寻找通向他心底的那根绳索。

  “那只野兽是你的父亲,而笼子里的人是你?”

  “不。”

  段一帆的声音冰冷而决绝,“笼子里的人是我的母亲。”

  洪劲妮困惑地看着段一帆,他重新戴上了眼镜,连镜片都抵挡不住他眼中的灼灼怒意。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的母亲是被拐来,卖给我父亲的。而我是一个人贩子的儿子,一个强奸犯的儿子。”

  46 我们都要学会不害怕这个世界,不再害怕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一切。

  这一刻,洪劲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昨天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会觉得如此不和谐。

  照片中的男女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夫妻,那个女人的眼睛里只有想要逃离的恐惧和无助的绝望,那个男人的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容,眼睛里尽是贪婪和欲望。

  段一帆轻抚着照片里的女人,娓娓道来,“我的母亲贾晓玫,是一个大学生。她在火车站帮助了一个体弱的老年人,但谁能想到那个人竟然是个人贩子!他把我的母亲拐到了我父亲的村里,转手卖给了我父亲。那个村子被大山阻隔,封闭又无知,被拐来的女人连畜生都不如。但我的母亲本来也是个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孩子,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比别人更善良一点,所以就被人贩子选中了,你说,这世上的事多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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