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徽元会篇 第9回下 身世将明规旋矩折19(1 / 2)

“二十年前与你一同上山的那位纤腰拂柳的女子,是不是姓姒啊?”

“姒?”一瞬间,关于这个姓氏的记忆如海浪翻滚而来,萧晚神色明朗,接着晏长衿的话说:“姒姓源自奡云国,这一姓氏多美人,听闻奡云国曾送来一位姒姓美人和亲,负责迎亲的是羌武国王族护卫队,在和亲队伍到达时,却发现这位美人已经香消玉殒,真是可惜啊;”萧晚假装扼腕叹息,突然掉转话锋,对袁山说:“若是本侯没有记错的话,会长大人曾在国王护卫队当职,您当年可知此事?”

袁山依旧沉默不语。

“还有这等事?”依肯月缇再次横插一嘴,“不过本公主倒觉得那美人并不可惜,听我阿公说,他们姒姓的女子,虽容貌倾城但个个身怀杀人绝技,她们只是被奡云国握在手上的美丽匕首罢了,唯有一死才能摆脱被掌控的命运,若侯爷所说属实,说不定啊,那和亲的女子就是为了挣脱命运慷慨赴死,对她而言兴许是好事,如此想来也就不可惜了。”

“公主所言非虚,她的‘死’理应是一种解脱,”晏长衿站起身来,他走向围栏,看了看湖中逐渐趋于稳定的场景,灯火摇曳湖面上波光潋滟、如梦似幻,为这已经被破坏的晚宴增添了一点美感。晏长衿转过身面向众人说到:“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纵使‘死亡’也没能让她逃过被控制的命运。”在众人疑惑时,晏长衿的手指在身后转动悄无声息地施法,解开了游廊下被众人擒住、束缚了青、白两位姑娘的绳索。

“跑了,人跑了。”有人高喊着。

青白两位姑娘挣脱了身上的绳子,高台上苏南变化出一把弓箭,瞄准姐妹二人射出一箭,可还是晚了一步,姐妹俩在众人慌乱之间手挽手化作花瓣消失不见,那支箭飞来射中两片花瓣插入地面。

袁山强忍住心头怒火,抬起头来看向游廊上的玉面黑衣男子,男子缓缓站起身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萧晚的目光跟随那黑衣男子,只见他出现在青、白二位消失的地方,拾起地上花瓣两指搓揉成泥,随后站起身来。众人看着他似假面一般僵硬的脸,都心怀忌惮,纷纷向四周散开,与他拉开距离。

黑衣男子抬起手来,花泥在他手掌中化作一阵黑烟,他望着黑烟飘向的位置,正是袁山现在高坐的亭桥,于是他冲着袁山抬手一指,袁山周围,青、白两位姑娘一前一后突然显形,而她们正准备再次刺杀袁山,见行踪败露也不收手,坚定地握着手中冰锥似的匕首直直刺向袁山。

袁山自岿然不动,他的“好儿子”苏南立刻上前,速度极快一前一后抓住两位姑娘的手腕,再反手一拧,两位吃痛松开匕首,白姑娘不肯放弃,立即用另一手接住武器,手臂横扫挥向苏南。

青姑娘也用脚背踢中匕首,使其回弹再次回到手中,她见苏南后仰闪躲姐姐的攻击,趁此间隙刺向苏南的头部,却不想被苏南一拳打在腹部,手中匕首歪斜,刺入苏南的发冠,青姑娘顺势翻动手腕将其挑掉,苏南的黑发立刻散落下来,遮住两侧脸颊,显得他那一张脸比束发时更加清秀。

苏南再想出手,忽然目光落在袁山身后那堵贝壳屏风上,他清晰的看见了自己此刻的倒影,困惑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只是稍加思索,顿时头痛欲裂。

袁山见状突然出手,双掌凝气隔空击飞再次袭来的青白两位姑娘,随后带着披头散发的苏南离开了亭桥。眼看青、白两位要落入湖中,一柄长鞭将她们救下,姑娘们安稳落地。

“哟没想到你如此热心肠。”若生忍不住说,“你可知道,一旦出手就难脱身了?”

依肯月缇瞟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再多言我就把你绑起来。”

若生嘻嘻笑着环抱双臂,不置一词。

“今早去瞧,便不见他踪影,没想到竟然混在别国公主的身边,真是好手段。”萧晚还在思索若生是如何与那公主相熟的,却听见一声叫喊,他扭头去看,呼唤他的正是晏长衿。

“小侯爷,细想想吧,那两位姑娘是否同你一样,被人栽赃陷害,”晏长衿指了指游廊之下,此刻青白二位姑娘正与那黑衣男子缠斗,眼瞧着落了下风,“还未弄清来龙去脉,那两位姑娘可不能再落入他人之手啊。”

萧晚微微皱眉对俞竹道:“他说的有理,你去帮她们一把。”

“可是,侯爷身边就没人了!属下不能……”

“怕什么!”依肯月缇走过来,“本公主在此,由不得他再继续伤人。”说罢依肯月缇甩出手中长鞭,一双眼望着廊下的嘈杂境况。

俞竹有些为难,得到萧晚的肯定后,他心中仍旧放心不下,但还是提剑离去。

依肯月缇在袁山的主位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对萧晚说:“坐下歇歇吧,今晚且有的闹呢。”她又回过头来对晏长衿道:“晏大人若想活命,切勿离开此处。”

晏长衿笑了笑,撩起衣摆在依肯月缇斜后方坐下。

萧晚瞧那空座上放着他带来的折子,于是靠近拾起放入怀中。

“袁山不在,你怎么不趁机离开?”萧晚避开依肯月缇的脸,看向她身旁端坐的长耳黑豹。

“为什么要走,大戏还没收场呢。”

萧晚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袁山的踪影,令他更加担心游廊下俞竹的情况。

青、白二位情况不容乐观,她们手中的武器从匕首换做了长剑,又由长剑变成了火鞭,前后围堵之下仍然无法靠近黑衣人半步,她们十分不解,这黑衣人的脚步为何如此诡异难辨。

晁风见那黑衣人如此不好对付,不由得为昌戎侯身边那名侍卫捏一把汗。

黑衣人的眼角瞥见后方芦苇在晃动,鼻子里发出冷笑声,双唇一动不动却说出话来:“原本二对一已经十分不公,现在又来一个,这该如何是好?”

计划偷袭怕是行不通了,俞竹已被察觉,索性从芦苇丛中现身,他拔出佩剑来做好攻势;此刻黑衣人背对自己,对方左右两侧,青白两位姑娘时刻准备着发起进攻,可俞竹看出她们二人已经有些疲惫,握着武器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真是无耻,三人围攻一人,这位兄弟,我们这就来帮你!”游廊上的热心人大喊一声,纵身跃下,不料在半空中被一柄尖利的黑色冰锥命中,贯穿肩部将他钉在游廊下的石壁上,顿时哀嚎不已。

游廊上的人见此一幕,大惊失色,忍不住向黑衣人理论:“你做什么!看不出他是要帮你吗?”

黑衣人不予理会,晃了晃手上的铃铛,那游廊上与他同坐的戚城关听见铃声,轰然站起来,似着了魔一般双手着地奔跑起来,将趴在围栏上观望的宾客们撞开,顿时,游廊上哀叫连连。

“若你们再多说一句,下场就与他一样,”黑衣人手上又出现一块黑冰锥,脱手掷出,瞄准了石壁上钉着的那人,刺中胸口将其一击毙命,黑衣人十分满意地笑了起来,“看你们谁还敢插手!”

“十足的疯子!”俞竹咒骂道。

黑衣人转过头来看向他,“她们二人要留活口,我就拿你练练吧。”说罢,双手中多出几柄墨色飞镖,统统掷向俞竹。

俞竹迎上前,快速运剑挡下飞镖,正思虑他的攻击手段为何如此简单之时,面对飞身而来的黑衣人,却突然发现双脚不能动弹,低头一瞧脚下竟成了一片乌黑的泥沼,原来被他击落的飞镖成了陷阱。

眼看着黑衣人扬起的手臂化作刀刃,就要落下来,白姑娘甩出长袖缠住他腰身,限制了他的行动。

“青舞!”白姑娘唤一声青姑娘,对方立即领会其意,手持双刃几个闪身来到黑衣人身后,蓄力释放,双刃飞刺速度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青姑娘收手,原以为黑衣人已经被重伤,却见被自己连刺数十刀的人,在眼前化作一滩黑泥。

“小心!”白姑娘呐喊出声,却已经来不及。黑衣人又以黑泥姿态在她身后凝聚,眨眼间将青姑娘的右臂斩断。

依肯月缇见这一幕,气愤地站起身想要下场亲自解决了他,被晁风压住肩膀:“公主不可出手。”依肯月缇急得双眉紧皱,却只好稳稳坐下。

晁风看一眼若生,小声问道:“你瞧那个黑衣男子,是不是有些眼熟?”

若生定睛凝视,缓缓说到:“不曾见过。不过只要他再出手,定能露出破绽。”若生靠近晁风,与他耳语说:“稍后……”

晁风听了他的话,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看来公主不必再为那两个姑娘担忧了。”晁风的目光,随着若生的话,再次投入亭桥下几人的战斗中,这时他才看见,断了右臂的青姑娘已经来到白姑娘的身边,在白姑娘疗愈的掌下,她断掉的手臂处竟有了新生。

“那是……”晁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一切都如他所见,尽管青、白两位姑娘已经躲在角落疗伤,但仍被有心之人看见,他们惊呼起来:

“是蛮奴,那两个丫头,是蛮奴!”

这下轮到若生一脸疑惑,他看向晁风询问:“什么是蛮奴?”

晁风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隐隐发光的长枪,反问若生:“你可听说过圣灵?”

若生的目光突然深邃,他回过头直视前方。

“不被束缚的圣灵族,向往着人族的血缘,于是与人族行交欢之事,而后其中一方诞下的孩子,便称蛮奴。”

俞竹虽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但他见青姑娘受伤,果断出击吸引黑衣男子的注意,可黑衣男子只是向他扔出一个黑漆漆的球状物,便直直向青、白二位走去。

“只是不能杀你,断一两只手脚什么的,也并无大碍。”黑衣人向湖中走去,一掌将倾倒挡路的高台击毁,青白二位正躲在那高台后。

“这是什么东西!”俞竹拼命挥刀,可巴掌大小的黑色蝙蝠,仍不断地从那黑色球状物中飞出来,被他斩成两半的黑蝙蝠落地成双影,下一刻又重新融合变回蝙蝠的模样飞向俞竹。

依肯月缇认出那东西正是昨日傍晚,在河滩崖壁遇见的那个影子人同样的招式,她看向晁风,见他目视前方,握紧了手中长枪。

“嗯,我已经尝到了你的恐惧。”黑衣人像是在轻嗅花朵般仰起头来,枯枝一样漆黑的手指向俞竹:“不被家族重视却又被当做棋子,送给王族,我看到了你孤苦伶仃的童年,比起我品尝过的一千多个噩梦,你的命还不算苦。”

“怪物,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影子人不理会俞竹,而是扭头看向亭桥,目光落在依肯月缇的身上:“我们又见面了,小公主。”他向依肯月缇挥挥手。

晁风瞥一眼并无反应的公主,更加专注的凝视着影子人。

“呀!”俞竹全力一击,长剑终于划破黑色球状物,蝙蝠们终于不见。

影子人有些吃惊的看向俞竹,注意到他手中的长剑闪耀的蓝色光芒,明白了对方在他分神之时,定是在剑上动了手脚。影子人正要再次出手,游廊之上的异动,让他再次分神。

“那可是比玲珑心更少见的蛮奴,受了重伤,此刻不抢夺,还待何时?”

“让开!就凭你也配,还得是我来。”

“都省省,这可是徽元会的地盘,轮得到你们?”

“尾巴夹久了,豺狼也变山羊,袁山不在,还怕什么!”

影子人瞧着他们你争我抢的模样,突然捂着脸大笑起来,在他骇人的笑声中,依旧有人冲破徽元会守卫黑甲兵的阻拦跃下高台,直奔角落的青、白二位姑娘而去。

然而他们刚落地,便被黑漆漆油腻腻犹如触手般的东西缠住腿脚,摔倒一片。望向始作俑者,那影子人原先玉雕一般的面容,此刻真的像面具,碎裂凋落,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似黑夜一样神秘的脸。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