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恨意滋长 14(2 / 2)

师祖跪在地上,榻上是断成好几节的,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师祖的头发散乱,双目赤红,疯魔般地重复着:“我的错,我的错……”

年辞卿几乎软倒在地上,被身后的钟如玦一把扶住。钟如玦的身躯也在颤抖,他说:“和我娘死的时候一样吓人。”

我们的动静实在有些大,师祖布满血丝的双眼转向我们,涣散的瞳孔骤缩。他扶着床沿爬起来,冲过来,推开了我身前的年辞卿二人,直直冲我来了。

我想要后退却被他一把拽过去掐住脖子。他的手上青筋暴起,我甚至可以看到它们在以极快的速度跳动。师祖惨白着脸,像索命的恶鬼。

我张大嘴巴呼吸不到一点空气。

我伸手去掰他的手指,掰不动。

我试图发出一点正常的声音。

他的手掐得更紧,我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好像我的眼前有一双无形的手把世界揉来揉去,一闪一闪的。

耳边是他发狂的声音:

“为什么杀她?为什么杀她?你们元家到底要杀多少人才罢休!姓元的孽种,你凭什么活着凭什么我为你们做了这么多你们还不放过我的妻子?你该死!所有元家人都该死!你们这些天生嗜血的怪物就应该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哐当——”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捂着胸口半晌才透过模糊的眼睛看向手里拿着茶壶的年辞卿和倒在地上的师祖。

“元元,你先走。”年辞卿颤声说,“这里有我和你如玦哥哥在。”

我不等他话说完就落荒而逃。

我往山下跑,错开了青石板搭成的台阶,往林子深处去。我一直跑,跑到喘不过气摔在地上为止。

泥泞,

眼泪,

和我。

一切归于沉寂,连落叶被踩碎骨头的声音都没有了,那么静,那么冷。枯败的树叶还不死心地挂在树枝上,有点像是**的金箔……可笑,金箔怎么会**呢……那大概就是生了锈的铜铁吧,估计是酥酥脆脆的,虫子咬的洞都少了,这些枯叶一定是苦味的。还有的都泛了黑,怎么就不肯落下来呢?这样的模样,还挂在树上干什么呢?元家的杂种,还留着养大做什么呢?

我被晚霞色的老叶枯草埋葬在深秋的第一场霜冻。

我想,我以后应该去哪里过活。

或许被掩埋在这里也挺好的。

元家……

我想,我为什么姓元了呢?

如今的我,和元家,还有关系么?

我不愿意承认,我看到鲜血时不由自主的战栗是一种莫名的兴奋;可我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元家人刻在骨头里流淌在血液里的腌臜东西。我到底是姓元,姓的是云翎皇室的元,是鹰图腾下的那个举着翔云旗帜的少年的后代,是云安郡主。

即使我已经回不去了,我依然是。我依然要承担他们犯下的罪孽,即使那些罪孽与我无关。

可我凭什么?

我摸了把脸,把那些妄图埋葬我的叶子碾成粉末。

我什么也没做,我不承担他们犯下的罪,我是我,我不象征云翎皇室,我是焚山一代弟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药童。我不要去承受他的怒火,错的从来都不是我。

我缓缓站起身,坚定地往山顶走去。

这时候年辞卿估计忙坏了吧,我就不给他添乱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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