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谣言(2 / 2)

昭儿默默地祈祷,希望这些传言,只是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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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儿的祈祷,当然并无什么用处。

深宫之中,最多的便是流短蜚长,有些风言风语,可不是什么无关痛痒的闲话,而是最犀利的凶器。

秦王压住惊怒,盯着跪在身侧的永巷令。

秦王:“你说什么?”

永巷令一脸惶然地:“卑奴万死,实在不敢再讲第二遍了,大王……”

秦王铁青着脸问:“从哪里传出来的?”

永巷令:“是宫人之中在议论,一时也不知出处,卑奴已在遣人暗中询问,只是……不敢张扬。”

秦王从齿缝中迸出:“查!”

永巷令忙应了,匆匆躬身而退,才退了几步,秦王突又想到什么,喝道:“回来!”

永巷令忙忙又折回来,低着头等着秦王发话。秦王略做迟疑,道:“不得惊动太妃。不然,寡人拿你是问!”

永巷令只觉今日这两件差事一个比一个为难凶险,但又不敢不应,只得诺诺连声,退了出去。秦王枯立殿中,久久不语,终于,他想到了什么,缓缓扭过头,斜斜向后看去。

那,是王后寝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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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寝殿内,此刻只有王后与随身侍女二人。

王后素面朝天、披散着头发,站在衣架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件礼服,久久不语。随身侍女侍立于后,神情憔悴不安,竟似陡然老了许多。她见王后伸手,缓缓抚上礼服,终于忍不住小声道:“王后……奴婢……有些担心……”

王后阴阴地说道:“这不是你说的么?”

侍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灯光之下,面无人色。她哀求道:“奴婢……奴婢不是……”

王后冷然道:“你提醒得好!帮本宫想了个极好的法子!”

侍女吃吃道:“可……这话要是传了出去……”

王后打断:“只要能打发了她,怎么打发,有什么要紧?”

侍女语无伦次地道:“可奴婢……奴婢觉得……不至于的,……她她已经……大王……不会的……”

王后切齿道:“你错了!就是因为得不到,才更是忘不掉!”

当年若没有先王横插一杠,即便是让他遂了心愿,过个三年五载的,纵是天仙,只怕也就淡了。

偏偏他从未到手过。

她是父亲的宠妃时,他不敢再招惹;她是他孀居的庶母时,他也只能守礼避嫌。可越是如此,越是难放下。

人心从来如此,得不到的从来都是最好的。偏偏那女人年华未老,姿容不减,时不时露个脸,引得他怜爱之心难熄。只怕若不是先王的几位旧勋重臣还在,他早就下手了,再过两年,老臣凋零,谁还能拦得住他?到了那时候,自己的后位、儿子的世子之位,还能坐得稳么?

越想越恨、越想越怕,王后眼中已露癫狂之意。

侍女颤声道:“可……若是大王对您……”

王后一怔,有这么一瞬间,心头惧意闪过,但她还是冷笑道:“本宫不做,他的心就会在本宫这里了么?”

她忍了那么久,也没有换来应有的情意与爱惜,那么,凭什么她就不能奋起一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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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短流长向来最擅长无风自动、不径而走,何况这条传言关乎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那传播之速更是有如神力加持,不用多久,便成了雍城宫里宫外、街头巷尾公开的密闻。各国在雍城均有眼线,身为国使的伍奢得到这个消息,自然要早一些。

伍奢的第一反应,是立时提笔拟了一份求奉嘉太妃归国的表章,命人呈送。

伍员有些犹豫,虽说国使在外,事急可以从权,但遣往楚国的信使未回,楚王国书未至,贸然上表,多少有臣子擅专之嫌。

伍奢摇头道:“等不及了。原本以为不过是延宕些时日,与秦晋两国周旋一番的事,如今传言一出,形势骤变,只怕晋使这里也要借机生事……等不及大王的国书了,快去罢。”

伍员应了,伍奢又道:“如今情势纷乱,你去看看谁能给太妃传个话,请她安心,切勿乱了分寸。”

伍员点头应了,走到门口,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问道:“父亲说过当以国事为重,那父亲此举,究竟是为了大楚、还是为了太妃?”

伍奢叹道:“为公,此表非上不可;为私,这也是她的一线生机,就怕……”

伍奢面有忧色,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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