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2 / 2)

殷玖儿醒来时记得天还刚蒙蒙亮,这样算的话,这小孩怕不是被打了一夜?!殷玖儿心中有愧,都是自己太胆小了,不过,这孩子这么小居然可以抗这么久?!这身体恐怕是非常人能比的。

殷老爷闭了闭眼,刚想张口下令,就见守门的下人走到门口行礼道:“禀老爷......那人...来了。”

殷玖儿有些疑惑,那人是谁?为何今日守门下人报的这么模糊,可惜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坐上的爹爹就先开口说话了。

“哼,来的正好,让她进来,将这脏东西亲自带走!”

那下人领命离去,不一会,就带着一个女人进来了,殷玖儿惊讶,她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那女人身着破烂衣裳,但举手投足间大方儒雅,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五官漂亮立体,可惜,或许是太久未进食,那女人脸庞消瘦,而且,不知为何,皮肤呈现出诡异的惨白色,连唇色都有些苍白,眼睛下面呈青黑色,这气色,殷玖儿曾在学习药理时在书上看到过,那是毒入骨髓的迹象,眼前这女人,怕是已经活不长久了。

那女人走进来看到大堂中央那小小的身影时,清冷端庄的面庞露出一丝裂痕,但她还是径直走到大厅,端庄的行了个礼后起身,并未多言,那双眼睛清晰透彻,却并未看向家主坐上的人。周围的下人们都小声的议论纷纷,似乎他们也很好奇眼前的这个女人。

是家主坐上的殷老爷先开的口:“你将这脏东西带回去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放你们一马了,还望你识趣,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殷家人的面前,丢我殷家的脸了。”

那女人蹲下将那小孩小心翼翼的抱起,这时殷玖儿才看清她的脸,那是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脸,无比丑陋,但此时却无比令人怜惜。

那女人轻轻为怀中的小孩搭脉,半饷,才放下小孩的手抱着她站起身,她的腰,又细又直,清丽挺拔,在殷玖儿的眼中,那样的气质似乎是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那女人眼中闪烁,仿佛有泪水蕴含其中,但她的眼神却虚无缥缈的盯着别处,那双眼中,似乎并未将在场的任何人看在眼里,她幽幽开口:“还是要庆幸殷老爷并未下死手,只是,我与我的小恩与你殷家并无半点瓜葛,是你殷家几次三番的找我们母女俩的麻烦。我母女俩乃是生于天地、易无愧于天地的鸿鹄,今日之事,便不与你计较了,但还是给你一句忠告,你殷家内部早已腐烂不堪,若每日不自省,只知用堵旁人的嘴的方式来维护殷家威严的话,那你殷家,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贻笑大方了。”

“你!!”殷老爷起身大喝道。

那女人却未给殷老爷任何反驳的机会,打断道:“再者,若是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侮辱我的诗恩......”

只见那女人伸手一挥,下一秒,整个大厅掀起下人们的惊呼,只见一条通体碧绿的蛇缠上了殷老爷的脖子,吐着信子“嘶嘶”的威胁着。

“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女人挥手摇摇手腕上的铃铛,那青蛇便抽离了殷老爷的身子,回到了那女人的身边,女人弯身让青蛇爬上自己的手臂,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殷玖儿望着那女人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门扉,她回头看向自己的爹爹,周围的下人与娘亲一拥而上围在脸色铁青的殷老爷身边。殷玖儿立马将头埋的很低很低,小翠在一旁担忧的询问,她以为自家小姐是又被吓到了,可是此刻,却只有殷玖儿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有多么的无礼,她闷红着脸,感觉自己皮肤下的血液比以往流动的都快,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拥有着优雅的气质,眼睛,为何能在流泪时如此清冷?生于天地,易无愧于天地,自己从未见过有人会违抗自己的爹爹......

直到晚间入梦,殷玖儿的脑海中全是那个身影,好羡慕...好想成为那样的人......女孩子,也可以那样吗?殷玖儿陷入了混乱,自己的一切都是爹爹给的,身为殷家的大小姐就是应该以爹爹为中心,爹爹是如此教她的,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可是......白天那女人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为什么大家都讨厌那样的人,为什么宁愿被大家讨厌也要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那个人,究竟是谁?看样子,好像和爹爹认识,可是自己在家中打听了一遍,谁都没有听说过那个女人,这是为什么?

后来,殷玖儿从殷家最年长的家仆那里终于打听到了那女人的事,那家仆将殷玖儿带到无人的地方才肯说与她听,这时殷玖儿才知道,原来那天出现的女人,就是殷老爷的第一任夫人,本名姓诗。

这殷家早些年其实也并不是很富裕,而诗家也是家道中落,全族只留有诗夫人这一支血脉,两人因为父母之命结为夫妇,为了重振两家的辉煌,早些年间两人曾一起闯荡过江湖,后来一起来到苗疆,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一身制毒养蛊的好本领,于是二人便在这里安了家,并且靠着这身本领将当时的殷家发扬光大,诗家也被并入了殷家,那时的殷家,以巫蛊制毒之术闻名江湖,何人不知谁人不晓,可惜的是,当整个殷家正辉煌的时候,殷老爷的哥哥——“老毒虫”在那时起了邪念,据说他原本就垂涎自己弟媳的美色,可惜他在与人打斗时被人打断了一条腿,于是原本应嫁与他的诗夫人便成了自己的弟媳,后来他又来到苗疆修行巫蛊与制毒之术,结果差点走火入魔,毒浸全身血脉经络,将他全身都变成了与毒和蛊虫共生的可怖模样,回想起那模样,老仆人还是会忍不住打颤,那“老毒虫”因祸得福,全身几乎变成了一个剧毒的染缸,可练天下奇毒,那一日,他趁诗夫人不注意,毒晕了她将她侵犯,且第二天闹得人尽皆知,殷老爷一怒之下将二人永远从族谱上除名,并将他们赶出了殷家......

殷玖儿呆在自己的房间内,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心如此乱过,那一日,将自己吓晕的小孩应该就是诗夫人与“老毒虫”的孩子,听那老奴回忆,据说当年是诗夫人将“老毒虫”给打死的,诗夫人走后,爹爹便将自己的小妾,也就是自己的娘亲纳为了正室。

......

爹爹,殷玖儿突然觉得自己的爹爹从未如此陌生,那诗夫人原本才是被害的最深的那一个,可爹爹却将她赶出了家门......如果有一天,自己遇到了同样的事情,爹爹...是会维护自己,还是也会将自己也赶出族谱呢?殷玖儿现在已经不能确信自己在爹爹心里的地位了,她不知道,更害怕知道真相......

想起那日大厅的场景,殷玖儿脑中浮现的,还是那道清丽的身影,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她一定伤的不轻吧,好像,是自己害她变成这样的。殷玖儿站起身,将自己珍藏的药拿了出来,这两天她一直待在家里,但如今的家里,竟令她感到恐惧,她有点想去再见那母子俩一遍,也许并不能缓解殷玖儿那迷茫的心神,但至少,可以让她对那个孩子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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