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冬（2 / 2）

特别是北方，杨树几乎是与庄稼一起占据了整个原野。整整齐齐的杨树，宁折不弯的杨树，刚毅果敢的杨树。

杨树下的柔情，杨树下的叹息，杨树下的故事，多么令人怀想，令人回味。

蓝蓝的树影，恬静的田野，端庄的河沟，青春美丽的少女，就在那里，就在小小的杨树林中。

有谁在那个春天看见那片杨树，有谁在那个下午看见那片杨树，有谁在那段时光看见那片杨树。

杨树下的少女，温柔的叹息。

有谁将心门轻轻打开，有谁将心门轻轻开启，有谁将心门轻轻启动。

蓝蓝的树影，蓝蓝的叹息，蓝蓝的空气。

树影下的少女，温柔的叹息。

51

杨树始终在那里，在那里等着我。

房前屋后，田埂旁，马路边，到处都是杨树。

往北行走，满视野都是杨树。高高低低的杨树，斗志昂扬的杨树，它们从不会低头，也不会阿姨奉承，他们总是不卑不亢。

无论是朗朗晴空，还是风雨飘摇，杨树都在那里，都在那里等着你，等待你的目光的触摸和洗礼。

百看不厌的杨树，大气凛然的杨树。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杨树，将每家每户照看，将每个村落照看，将每一块田野照看，并且将目光伸向遥远的地方。

沿着杨树开辟的道路，我们从容奔赴远方；沿着杨树开辟的道路，我坚定奔赴远方。

杨树的叶子很多，小时候，常常将落叶扫拢，用来烧火，看着灶中的火红红地燃烧，看着它们从红变黑，我的心说不出的欢畅。

52

父亲在那里，父亲在场上。

父亲的背影覆盖了整个田野，父亲坐在杨树下遥望远方。

杨树就在那里，在破陋的小屋前。父亲的背影始终在那里，与树影一起，撑起了我的想象。

不大不小的菜园，就在那里，就在我的面前，就在父亲的面前。各式各样的菜蔬，绿绿的，漫过我的目光。

在菜园中央，甚至屹立着几棵白杨。它们甚至有些含羞，将所有的蔬菜照看。

这是一个恬静的菜园，菜园里有父亲的背影，有杨树的背影，有我的背影。当然，还满布着目光，父亲的目光，我的目光，和杨树的目光。

父亲在菜园的门口，挖了一口井，很深很深的井，平日里的饮食，就靠它了，那些菜地干渴了，也是井水第一个冲到近前。

父亲的井，我的井，杨树的井。没有人能够否认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

53

菜园愈来愈小了，菜园愈来愈荒芜。

所有的蔬菜都在萎缩，都在阴影之下。

太阳在哪里？

杨树愈长愈高，几乎超出了我的想象。

小屋是多余的，村庄是多余的，甚至环绕它们的沟沟坎坎也是多余的。

父亲的菜园渐渐消退，成为一片废墟。

而杨树依然疯长着，仿佛得到了神力的相助。

我在菜园里徘徊，寻找从前的一切，寻找失去的阳光。

不远处的小屋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似乎想看穿我的意图，但我本来便没有什么企图，又如何能够被看透。

那口井还在那里，静静地等着我。绝望的目光，深邃而宁静。

这是第一次，我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我究竟是喜欢这些杨树，还是喜欢曾经的菜园。我是为了失去的菜园哭泣，还是为了成长中的杨树欢欣鼓舞。

田野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不知所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