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24(2 / 2)

狺狺狂吠如獒,其声如泣似啼。

猩红的血盆大口中,喷出蓬蓬团团恶臭无比的涎液,露出满口寒光凌厉的锯齿,携带着一股恶腥扑鼻的恶风,似要将凶戾之气直逼到九霄云外!

继而,那丑陋湿滑的巨头猛然一转,竟带起一股龙腾之势,直冲到年轻道士面前三尺处!

“呼!”这异物冲着年轻道士喷了一个响鼻后,对着年轻道士缓缓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双狡诈的眼珠里更露出一丝戏谑之色。

只见异物那猩红的巨口中,竟滴溜溜地转动着一黑一白两颗生机磅礴仙气袅袅的灵珠!

更难得的是这一黑一白两颗灵珠在异物口中并未泯灭灵性,彼此围绕转动间,竟颇有几分难以言说的道家真意!

恶风中年轻道士散发迎风乱舞,任由无数涎液夹杂着渐盛的山雨,劈头盖脸喷薄到身上。

仰头“看”着不知身有多长的异物,突然大笑一声:“好算计!竟欲以我自剜双目,换你头顶削去金鳞!”

言毕,年轻道士缓缓伸出先前收回龙鳞乌木簪的右手。

一股惊天的气势化作袅袅雾气,从他那握紧的拳头中泄漏出来。

那指节间原本毫无异常的乌木戒指,更与这河中异物生出种种感应。

一道道原本消散不见的血色龙鳞纹饰,突然自乌木戒指上浮现。

那血色龙鳞图案闪烁数次后,化作九片米粒大小的金色鳞片,径直从那戒指表面一一剥离出来,最终化为一道不断闪烁跳动的金光,悬浮在年轻道士手心,飞快地盘旋挣扎,似要挣脱某道无形的锁链飞散逃去。

江中异物见状,双眼闪过一道狠绝的红光,昂首作吞日状。

一声刺耳的咆哮自那血腥的大口中传出,年轻道士那两颗所谓“自剜双目”,竟被这异物奋力一吐,化作一黑一白两道光影,在年轻道士猝不及防间,直冲两岸万仞绝壁间的黑色云霄飞去!

半空中的黑紫云层顿时生出种种感应,无数金色雷电如急速闪动的银蛇群舞,遥遥冲着那冲天而起的黑白二气,吞吐着毁天灭地的气息。

江中面上更有一道黑光闪过,那不知身长几许的异物,竟化作一缕轻盈的黑雾凭空消失在原地。

一道不足盈尺的金色蛇影,如电光霹雳般突兀的出现在年轻道士右手上空。

而那九片金光闪闪的的龙鳞,如不断燃烧幻灭的烟花,疯狂地在年轻道士指掌间,与那蛇影互相呼应。

那金色蛇影似乎被无形的气机阻隔,始终无法近身突入道士右手手心。

顿时一声声刺耳的尖叫自蛇影口中惊啸而起,那修长蜿蜒的金色身子更急遽向头部缩去,最后竟收缩了浑身血肉骨骼,化作一斗仿若金色钵盂的恐怖巨口,一口吞下年轻道士的右手手臂。

只见吞吐之间,无数气血在人蛇之间翻滚激荡,原来那狡诈的异物竟化为一条巨鳝,想将年轻道人那金光闪烁的右手吸入腹中!

年轻道士低眉侧面对着右手上挂着的异物轻声说道:“你族化形,原本顺合天意……奈何竟敢毁我家族禁地在先,盗我仙门气数在后。”

“你雌伏在我家族禁地千年,竟早已在山岳地形之势中觑得巴蛇吞天之术,欲行那贪得无厌逆天之举!”

“我师门师长早有告诫过我,说你处心积虑,跟随先祖身边多年,只为盗取重宝。”

“可恨我年少心性,竟被你满口的道义凛然瞒天过海,害得我家门、师门尽皆遭遇巨变!”

“故而我自毁双目,更以禁制之术令双目伤势不得复原,只为气血翻滚痛彻心扉之际,提醒我自己需不得忘了自己瞎了眼!乃至铸成大恨!”

年轻道士言语间,竟是一副与多年不曾相见的老友述说衷肠,闲聊家里长短、故里往事的口吻。

只是那眼眶中气血翻滚血肉模糊的惨状,让人不忍直视:“我既剜去双目,就不曾想过要寻那有眼无珠的从前。你又何必舍去那一身千年气运,作那火中取栗之举?至于你头顶金鳞……”

年轻道士轻哼一声,昂首直面那大江对岸悬崖绝壁上朱红鲜艳得近乎刺目的“夔门”二字。

仿佛是回应那二字背后封印阻挡着的,某些不可名的存在的滔天怒火。

年轻道人满脸轻狂神色,昂然大声道:“我既在此三年……三年间,便无一水族胆敢试图越过这夔门天堑半步,行那化身为龙的修行!”

道士言毕,低头“看着”仍在试图竭力吞噬自己右臂的金色蛇影,轻叹一声:“好一个潜龙在渊!好一个龙宫公主!我今日便还你当日取信于我的头顶金鳞,看你如何吞云吐雾,重塑龙身!”

仿佛是对年轻道士的回应,头顶原本隆隆的雷声忽然渐渐隐去。

一道金色祥光带着一股玄妙至极的檀香,透过重重祥和的金色云层,洒落在道士手臂上蜷伏的金色蛇身上。

空气中传来阵阵奥义艰深难明的妙语梵唱。

无数闪着金色光芒的细鳞,在这氤氲的光芒中,慢慢自道士缓缓松开的右手指间溢出。

聚散离合间,盘旋依附到道士口中眼前虽化身丑陋巨鳝,却实为龙宫公主那有九道触目惊心黑色剑痕,伤势恶劣凄惨的头顶。

那原本如同稀烂的腐肉一般的伤势,在金色瑞光的照耀下,被金色细鳞一覆盖,顿时在伤口上凝成一片片琉璃般晶莹的菱形金鳞,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层层叠叠间往龙宫公主的身上其他部位蛇形覆盖而去,仿佛要为她穿上一件琉璃宝衣。

一股难以言喻的庄严气势,更是缓缓从龙宫公主身上升起。

那双令人不安猩红巨眼慢慢化为一对金色瞳仁。

一股难以言说,苍茫古老的神秘气息,从竖立的瞳仁中缓缓流淌出来,竟令得江面的白色雾气如同被狠狠拍打的白色羊群般,被压抑在浑浊的水面上翻滚不已!

整个江面上,忽然升起一股至下而上不可阻挡的气运之势,整个江面的一切事物都被这气息裹挟了起来——江、水、雾、气,然后两岸群山、一城百姓,继而是脚下厚土、头顶黄天、日、月……一种莫可名状的庄严之势在天地间不断升腾升腾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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