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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头靠着墙壁,微微睁眼看着袅袅向上的薄烟,居然抽了抽嘴角,问道:“这烟…你不怕暴露行踪么?”

林清蝉埋着头整理木柴,头也没抬的答了一句:“怕啊!”

然后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苏公子面前,单膝屈起蹲下身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但是我现在最怕的,是你死在这里!”

她说的是实话。对方身份不低,若是死在北境,怎么说也是件麻烦事儿。当下虽然自己的舅舅沈云稳稳的坐着镇北将军的位置,但是按照《跃龙》书里的描述,大楚此时的朝中派系复杂,像沈云这种中立派,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很难说会怎么利用一番。

苏公子看着林清蝉,她的眉眼映着摇曳的火光,虽然现出几分厉色,但是这厉色根本没有根基,再加上某些理由,当下看着眼中,只觉得像一只奶猫装凶,装腔作势的模样更多一些,这让他不由再次抽了抽嘴角。

若不是因为病发,他本想哈哈大笑出声的。

林清蝉见他表情怪异,不由再次皱起眉头,冷冰冰的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奇怪,居然也是一片冰凉。

“没发烧,身体怎么会这么冰冷?”林清蝉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想了想,又伸手拉开他受伤的袖管。

伤口殷红,只是皮肉之伤,并没有泛黑,说明没有中毒。

林清蝉默默松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一眼已经皱眉紧闭双目的苏公子,从自己怀里掏出金疮药和绷带先帮他把伤口处理好。

“你的东西…还挺全…”苏公子微微张开眼,忍不住道。

“难受就别说话!”林清蝉没好气道,想了想,又说道,“我们出门做任务,身上要常备这些物品的。”

苏公子看着她的眼神微微黯了黯,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突然一阵痉挛,整个人的身体瞬间绷紧,头向后狠狠的撞上了石壁。

林清蝉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垫住他的后脑,甚至想着要不要找个木柴塞他嘴里,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自己咬伤。

对方身体依然冰冷,林清蝉觉得,似乎比刚才更冷了一些。他身体已经开始发抖,身上的衣衫片刻间便被冷汗浸透,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却硬忍着没有哼出一声。

林清蝉看了一眼脏兮兮的木柴,把心一横,抬手“呲啦”一声撕掉自己一只袖管,团了团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强行捏开苏公子的嘴巴,将这布团塞在了他的唇齿之间。

这一阵痉挛好不容易撑了过去,眼看着对方的身体终于软了下来,林清蝉终于松了口气,正要把这团布取出,不想苏公子却侧头避开,抬眸望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林清蝉心头一紧,原来并没有结束。

而且如此看来,这确实不是毒发,他既然知道自己还要继续忍受下一波痛楚,就说明这对他来说是曾经经历过的病痛。

难道,这就是他说的,自己身上的重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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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这到底是…”林清蝉内心十分疑惑,原本对这位苏公子的诸多不满,也在目睹他如此痛苦的模样之后,被彻底地抛在了脑后。

苏公子自己抬手将布团从口中取出,尽力让自己的喘息平稳些,胸口却依然明显的起伏着。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似乎是想宽慰一下看上去有些担心的林清蝉,却不知道自己这个笑容让人看在眼里,更觉揪心。

林清蝉有些不忍,突然想起来什么,便道:“黑魔草你拿到了吗?”

苏公子点头。

林清蝉:“那现在直接吃了有用吗?”

苏公子却摇了摇头。

林清蝉拧起眉心,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片刻后,她便看着苏公子自己将布团塞入口中,闭上眼睛,随后,他的身体再度绷紧。

林清蝉下意识的握住对方的手臂,想要传些温度给他。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大冰块,林清蝉咬了咬牙,索性将他整个人紧紧抱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体温起了作用,这次发作比刚才的时间短了一些。

然而这也不是最后一次,林清蝉算了算时间,苏公子几乎是半柱香一发作,每次都仿佛是隐忍着极致的痛楚,有几次已经晕了过去,却又被下一次的发作痛的清醒了过来。

如此这般,直到晨光透过洞顶的圆孔射了下来,苏公子才彻彻底底的昏迷了过去,身体也安静了下来。

林清蝉抱着他的身体,确认他终于没事了之后,才从他口中取出那团已经咬得血迹斑斑的布团。

怀里的男人面色苍白,唇上也不见丝毫的血色,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只是眉头依然微微皱着,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痛楚的余波在折腾着他。

林清蝉叹了口气,让他在自己怀里躺的尽量舒服一些,经过这一夜的折腾,他的衣衫已经完全湿透,鬓角也湿漉漉的贴在面颊上,看上去只剩下说不出的憔悴感。

这跟初次见他的时候,那个英姿飒爽,抬手便能取人性命的男人,完全判若两人。

林清蝉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的拭了拭他脸上和额头的余汗,心里想着他身上湿漉漉的,不知道一会走出洞口会不会着凉。

正胡思乱想间,林清蝉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她猛然想起,在《跃龙》这本书中,有一个人也是身有“重疾”,不发病时与常人无异,但是每月初一和初二两天会在子时发病,直到天亮才会消停下来。发病时五脏六腑如坠冰窟,身体仿佛被刀剑劈砍一般,那种痛苦,生不如死。

书里的那个人,正是《跃龙》的男主,大楚三皇子萧世恒。

林清蝉皱起眉头,望着怀里这个人。

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这个人会是萧世恒吗?可是按照书里的时间线,他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北境啊?

但是,若按照书里的时间线,自己此时也应该在京城才对,难道是自己引发了蝴蝶效应?

林清蝉一肚子的疑问,正在出神,却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有了动静。

林清蝉一愣,第一反应是松了松搂着他的胳膊,让自己的姿势看上去更加放松一些。

她并不太想让对方觉察到自己对他的担心。可是为什么不想?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来得及深思。

苏公子悠悠醒转过来,目光渐渐有了焦点之后,林清蝉才扶着他坐起来,小心的让他靠着洞壁。

“好了吗?”她试探着问道。

苏公子点了点头,扯出一个诚心诚意的笑容:“多谢沈公子。”

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甚至有些沙哑。林清蝉在心中叹了口气,在奄奄一息的火堆上又填了几块木柴。

苏公子皱了皱眉头:“天色已亮,你这样会引来追兵…”

林清蝉又恢复了一脸嫌弃的模样,抬头白了他一眼,道:“那也比你一身湿乎乎的出去被风吹出毛病强一些!”

苏公子张了张嘴,面色有些复杂,半晌,才填了一句:“我…习惯了。”

林清蝉拨弄火堆的手微微一顿。

“放心,我这人运气一向很好,没那么容易被人找到。”林清蝉恢复了了动作,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继续道,“不过,昨晚的那些人,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苏公子听她这么说,抬头望了她一眼,点头道:“不错,当我被那人砍伤时,我就觉得有些问题了。”

“那人装死就是为了引我现身,最后拼死还要放出传信弹,若他们只是普通的抢药者,根本不需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传信弹传来的是北蛮军。”林清蝉终于弄好火堆,在苏公子对面坐下,“能被北蛮军盯上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林清蝉抬眸,盯着苏公子的脸,沉声问道:“所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出现在北境,就会引来追杀?为什么去找个药材,也会遇上北蛮煞费苦心的埋伏?”

“而且,”林清蝉讥诮的笑了下,“而且,对方对你的了解,可以说已经到了深刻的地步。”

知道他要来北境,知道他要来找药,那就必然知道他那个连家人都不知道的疾病,这个想让他死的人,可能就在他的身边。

苏公子沉默了下来,有一个瞬间,林清蝉似乎看到他微微动了动嘴唇,但是终于,他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你不想说就算了。”林清蝉心中有些失望,脸上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也就好奇问问。”

苏公子抬眼看着她,眸色幽深。

“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

“不好意思,我又不想知道了。”林清蝉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秘密知道太多了对自己没什么好处,我这人最怕麻烦,只想开开心心过活,仅此而已!”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若他真是那个人,今晚一探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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