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荣升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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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中、张万、张仁三人在街上走着,张万好奇地问,“老爷,刚刚那里就是以前的万隆盛?”

吴文中点头,“是啊。已经改换门庭许多年了。”

张万疑惑地问,“可他们是怎么做出和万隆盛一样的茶叶的?”

吴文中皱眉,“那就不得而知了。张仁,之前你说的杭州还有一处龙井卖的好,是哪里?”

张仁指了指前方,“就在前面了,是个小茶馆。”

“去看看。”吴文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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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文中一行掀起帘子进了杭州清茗茶馆。方可清上前迎客,“客官好,您请这边来。”三人在一个桌子坐定。

“请问客人喝些什么茶?”方可清问道。

“有什么好茶,只管上便是。”吴文中答道。

方可清解释道,“我们家的茶不分好坏,只有品类之分。龙井、九曲、毛尖都有,看您想喝什么?”

吴文中皱眉,“难不成我点什么,你就能给我上什么?”

方可清自信地说,“只要您能说出来。”

吴文中挑眉,“好大的口气。来杭州自然是要喝龙井。可这秋日时节,又不是喝龙井的时节,如何是好?”

方可清微笑,“秋冬寒气重,饮龙井伤脾胃,的确不宜多饮。九曲红梅养心驱寒,最适合此时,客官觉得如何?”

吴文中摇头,“我不喜九曲,只爱龙井,可却又体弱内寒。给上一壶既不伤脾胃,又与龙井同类的茶吧。”

方可清有些为难,正在思考时,方名的声音传来,“丫头,上桂花龙井!”

方可清回头,看到满头华发却步履矫健的方名走过来,“爷爷!”

吴文中惊喜地站起身,“老方!真是你呀!让我好一顿找!”

方名握住吴文中的手,“啊呀吴兄,好久不见。咱们后堂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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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名、吴文中对坐于小茶桌。吴文中接过方名的一杯茶,先品后饮,十分享受。“多年没喝方兄亲自泡的茶了。还是唇齿留香,只不过,比之前略多一丝沧桑。”

方名叹气,“吴兄笑话我了。不知吴兄此次找我所为何事?”

吴文中放下茶杯,带着几分愧疚叹气。“是为万家的事?”

方名点头,“是为万家的事?”

吴文中愧疚地说道,“唉,说来惭愧。当年万家救我们吴家于水火之中,如今万家出了事,却现在才来探问。”

方名微笑,“当时人人自危,吴家更是鞭长莫及,又何来惭愧呢。况且当年的恩情,你们吴家早就还清了。”

吴文中摇头,“那时的事不算什么。如今周当家的意思,是想重建万隆盛,报答万家。”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方名。

方名接过信件,仔细看信。“这是周夫人的信?”

吴文中点头,“是。”

方名打开信件,仔细阅读。信上写道:“听闻万家之事,倍感心痛。为报当年恩情,特派吴文中前来杭州,望能与万、方两家一同重振万隆盛,还杭州西湖龙井昔日之盛景。周莹敬上。”

方名叹息,“可惜呀,万家后代如今下落不明,如何能够重振万隆盛呢?”

吴文中皱眉,“万家后代还没有找到么?”

方名摇头,“还没有找到。”

吴文中叹气,“那——”

方名思索片刻,“还是再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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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可清坐在茶桌前托着下巴,认真倾听张万和张仁讲述。

张万感慨道,“听我们吴家的老人说,我们陕西吴家东院当年负责军需供应,可惜被人陷害,军需出了问题。当时真是九死一生,吴家东院眼看就要一蹶不振。还好,万家及时出手帮助我们,不仅给我们生意做,还拿出真金白银接济我们,吴家东院这才挺了过来。”

方可清好奇地问,“你们原本是来寻找万家的?为什么你们老爷认识我爷爷?”

张万笑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后来,万家的大少爷万仁在陕西送货的时候出了事,万家陷入了危难。我们吴家听说之后,就专门派人来杭州帮忙。当时就是文忠老爷亲自

上茶山帮忙收茶,这才认识了你爷爷方老先生。”

方可清眼神闪烁,“万仁少爷?”

一旁的茶客催促,“来人上茶啊!”

方可清惊醒,连忙道,“糟了糟了,下次再说,我要去上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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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名、吴文中在后堂继续谈话。

吴文中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询问方兄。杭州裕祥泰为何能够制得和万隆盛一样的龙井?”

方名沉思片刻,“是我把秘方透露给他们的,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万家的独门技艺无人传承,未免太可惜了。”

吴文中点头,“此言极是。不过他们刚开始卖龙井茶的时候,茶叶经常发霉是怎么回事?”

方名解释道,“他们炒茶不用心,再好的秘方也无济于事。”

吴文中疑惑地问,“此话怎讲?”

方名解释道,“他们一定是急功近利,没有在炒茶时考虑到运输的影响。”

吴文中恍然大悟,“竟是这样?不过后来他们的茶叶倒是改进了许多,听说是一个日本女人出面帮忙解决的。但那茶我闻过,有点奇怪。”

吴文中将自己购买的茶叶交给方名,“您看看。”

方名闻了闻,“确实奇特。有空我再研究研究。”

吴文中关切地问,“方兄,您这手是——”

方名叹息,“唉,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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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雨过天晴,太阳余晖洒进店内。方可清、张仁、张万三人留在店里。方可清在麻利地收拾桌面,方名和吴文中从后堂走进来。

方可清起身,“爷爷。”

吴文中笑道,“这是方兄的孙女吧?果然是聪明过人!”

方名自豪地说,“来,见过你吴爷爷。”

方可清行礼道,“吴爷爷好。”

吴文中笑道,“好好,刚才我俩已经交过锋,后生可畏!”

方名笑道,“哈哈!你这样夸,小丫头会骄傲的。”

吴文中说道,“这孩子,值得骄傲,还是方兄有福气!今日便先告辞,改日必再登门!”

方名点头,“好,来日再约!”

两人互相行礼,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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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刚刚升起,山峦镀层金色。远处薄雾缭绕,近处茶山绿油油一片。茶农们在茶树中间穿梭忙碌。茶园小路上,曲流方背着行李,朝着方名的小屋走去。小屋破败不堪,看上去早已无人居住。

曲流方拦住一个经过的茶农,“请问,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家去哪了?”

茶农疑惑地问道,“谁?”

“方名,方老爷子。”曲流方解释道。

茶农摇摇头,转身离开。曲流方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又出了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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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流方失落地坐在茶摊,端起大碗茶一口气喝个精光。茶摊老板关切地问,“客官,您这渴的!我再给您来一碗。”

曲流方苦笑,“老板,跟你打听个事。”

老板点头,“你说,听着呢。”

曲流方问道,“以前住着的方老爷子您知道么?”

老板仔细看了看曲流方,“您又来找方老爷子了?还记得吗,几年前您带个后生也是来找方老爷子,幸好我给他送了信去及时救了你们,否则麻烦就大了!”

曲流方感激地说道,“哎呀,我说那天方老爷子不前不后不偏不倚从天而降,原来是您暗中相助,请受我一拜!”

老板连忙摆手,“使不得,礼重了!不过,今天我可帮不了你啦。”

曲流方疑惑地问,“此话怎讲?”

老板解释道,“几年方先生把茶园转给村长,搬去别的地方住了。”

曲流方急切地问,“可知去哪了?”

老板无奈地摇头,“就是不知道呵!”

曲流方叹了口气,“好吧,多谢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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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天和川田静芳走在杭州的街上,万天疑惑地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川田静芳笑道,“你前几天嘀咕说想喝茶,我在品茗阁定了厢房。”

万天惊讶地问,“杭州也有品茗阁?”

川田静芳点头,“是啊,看,前面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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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天随川田静芳进入品茗阁。万天被里面的景象震惊。大厅里,茶客满盈,穿梭不息的服务员都是年轻少女,身着清一色的日式和服,待人接客温文尔雅。厢房前面有一处延伸的木板专门用作换鞋,客人换下的鞋就放在木板下方。服务员赤脚在厢房里行走,姿态优雅。

钱荣身穿中式长褂,向川田静芳和万天行礼,“小姐,这边请。”钱荣将川田静芳和万天让进一间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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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流方走进杭州西湖楼外楼。客人们猜拳喝酒,好不热闹。曲流方进来,伙计热情地迎接,“客官,吃饭还是打尖?”

曲流方微笑,“我姓曲,在这里订了包厢。”

伙计恭敬地说,“哎哟,曲掌柜,失敬失敬,这边请。”

曲流方跟随伙计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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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外楼的厢房里,曲流方与刘掌柜和张市长相互行礼。

曲流方笑道,“刘掌柜,张市长,好久不见。”

刘掌柜调侃道,“曲掌柜的,现在应该改口叫张市长了。”

曲流方谦虚地说,“张市长主政杭州多年,一直深得杭州百姓的爱戴,有您这样的父母官治理市政,实属我等百姓的福分!”

张市长感慨地说,“常言道,一朝君子一朝臣。我本做好解甲归田的打算,是杭州百万乡亲举着万民伞硬把我留在这个官位上。要说感谢的人啦,应当是我!”

大家分别落座,张市长笑道,“没想到多年以后,还能再见到曲掌柜。”

曲流方点头,“时过境迁,两位还愿意给在下一个薄面前来赴会,曲某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刘掌柜笑道,“哎,曲掌柜这是说的哪里话。大家还能坐到一块儿,就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曲流方沉吟片刻,“这次前来,还是有关万家的事情。万东家过世前,嘱咐我一定要保全万家的两个小辈。可如今那两个孩子杳无音讯。在下冒昧请来二位,正是想打听一下,可否有办法寻得万家后人的消息。”

刘掌柜和张市长面面相觑,摇头叹气。张市长说道,“自从当年万家出事之后,我便再未见过万家后人一面。”

刘掌柜叹息,“曲掌柜,对不住啊。”

曲流方自责地说道,“都怪我。当年我将万堂少爷托付给了方老爷子,可是如今方老爷子人去楼空,下落不明。真是急死我了。若是找不到万家后人,我该如何对黄泉下的万老爷交代啊!”

曲流方狠拍自己大腿一掌,脸上满是自责表情。刘掌柜安慰道,“哎,曲掌柜莫要如此。”

张市长思索片刻,说道,“我倒是觉得,曲掌柜可以去裕祥泰探探口风。”

曲流方疑惑地问,“裕祥泰?”

张市长解释道,“当年万家出事后,王东海未卜先知立刻抢占了万隆盛的家产。我想,他或许知道的比我们更多一些。”

曲流方恍然大悟,“对,张市长一言点醒了我。

哎,不要光坐着说话,我们喝酒。来,我先敬二位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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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流方与刘掌柜、张市长作揖告别,坐上人力车离开。刘掌柜感慨道,“曲掌柜与万修容主仆情深,有情有义、有始有终,刘某感动不已!”

张市长点头,“是啊!希望此去能够探得些有用的消息,早日找到万家后人!”

刘掌柜叹息,“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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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杭州的小客栈里,宋天祥和伙计进来。掌柜热情地迎接,“客官好!”

宋天祥礼貌地问道,“向您打听一件事。请问是否住过名叫曲流方的客人?”

掌柜仔细回忆,“您这是——”

宋天祥解释道,“我们是他的家人,有事急着找他。您放心,没别的意思。”

掌柜点头,“我们家这两天一共就过五个客人,但是没有姓曲的。”

宋天祥失望地说,“那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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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杭州老城的街道上行驶,伙计掀开车帘看一眼外面,“少爷,天快黑了,咱们先回房休息吧。”

宋天祥叹气,“再找一家客栈便回。”

伙计劝说道,“少爷啊,咱们都找一天了,这杭州城的大小客栈咱们也都差不多走遍了,依我看,曲掌柜可能压根就不在杭州城!”

宋天祥烦躁地说道,“你若是嫌累,可以先回去。”

伙计无奈地点头,“少爷——唉,好吧,我们再找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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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流方来到裕祥泰(原万隆盛)的大门口。门前客商络绎不绝,热闹非凡。曲流方下车,给车夫铜元。他抬头看大门上的“裕祥泰”招牌,脸上表情复杂,两行热泪无声流下来。几个客商从门里出来,小声交谈。

客商甲笑道,“裕祥泰的品茗阁风头正疾呵!”

客商乙点头,“要不要去体验一回?”

客商甲笑道,“去就去呗。”

客商乙哈哈大笑,二人离去。曲流方目送他们离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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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流方走进品茗阁大厅,服务员迎上前来,“您好,请这边来。”

曲流方点头,“嗯,给我——”

服务员微笑解释,“尊贵的客人,我们这里不是点单制。每位光临的贵宾都有指定的茶水供您品尝。如果您觉得哪款满意,可以去裕祥泰专柜自行购买。”

曲流方似懂非懂,“就是说,您这儿不卖茶?”

服务员点头,“对的。我们这里概不出售整壶茶水和茶叶。”

服务员带曲流方进到万天隔壁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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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布置了日式榻榻米,淡雅朴素。空旷的厢房里,只摆了一个茶桌和几个蒲团。川田静芳跪坐在蒲团上,万天躺在川田静芳的双膝上已经熟睡。万天被隔壁曲流方进门的声音惊醒。

万天睁开眼睛,迷茫地问道,“外面什么时候了?”

川田静芳温柔地回答,“华灯初上。”

万天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我怎么突然睡着了?”

川田静芳轻笑,“你太累了。”

万天感慨道,“龙井的味道让我想起了许多事情。刚才我梦见我小时候了。”

川田静芳安慰道,“我好羡慕你,万天。不管怎么说你至少还能做一个童年无忧的梦。可是我不行,我一闭上眼睛,都是噩梦。”

万天歉意地说,“唉,对不起,是我让你又感伤了。”

川田静芳摇头,“没关系。我说出来就没事了。对了,袁世凯那边的任职你考虑得如何了?”

万天皱眉,“两难。我真的不想背叛孙先生?”

川田静芳劝说道,“你一心想为国家做点有益的事情,但是没有平台,你什么也做不了。在袁先生的政府里,你依旧可以为百姓发光发热啊,难道不是吗?”

万天沉思片刻,“话虽这样说,但是——”

川田静芳打断他,“但是什么呀,万天!那天雨地里的孩子睡在草堆那儿,全身都被淋湿。你以为我没有看见吗?你以为我无动于衷吗?万天,我和你一样,都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是,中国那么大,那么穷,你我以一己之力,能救得了几个?如果,你借袁世凯给你的经济总办平台,在职位上有所作为,这才是你的人生价值所在!”

万天犹豫地说,“我——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川田静芳温柔地说,“没关系,我们不急于一时。”

万天想起了什么,“王东海不是说他晚上要来么?”

川田静芳点头,“我出去看一下。”说完,她起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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