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冷暖(2)(1 / 2)

琼华回首,不情愿地答道:“是。”

“还请一切从简!”接着她冷声道,“可不能让狐主久等。”

那个小小的身体护着母亲,拖着重于她的玄铁殳,咬牙拼搏。母亲的双翼浸在血中,暗绿的颜色,犹像她的命运,无泽无色。

连连磕头,血与泪糊满笑着的脸。

她立誓忠于,坚定不移。

一切然已面目全非。

朱唇榴齿,云熙笑了起来。

婉沐向琼华连着稽颡四次,一面求饶一面狠命掴嘴。

“御侍大人,贱娥知错!”

“御侍大人,贱娥不该胡说八道!”

“御侍大人,贱娥知错!”

“御侍大人,贱娥再也不敢了!”

聒噪得耳根生疼。

琼华摊开左手掌,一本红面册子聚集成型。

她翻开以青黑墨水写着“仆婢录”的册子。

忽而一阵风起,花叶飒飒作响。

些许花和着叶翻飞,有红的、粉的、嫩黄的等等,缀满残夜尽去的天空。这片刻的叶花纷然,未能获得两人的一瞥。

婉沐眼里噙着泪:“大人,离开了泰山,我该何去何从?鸟食杂粮,龙吞鱼类,我无活路可走啊!”

“一旦踏出泰山,它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她身子微微颤抖,出了泰山,被驱逐的消息即可四方尽知。

相比之下,青虹怒火是她企图沾染奢裔蒙羞于两族,她怕得是涂映九的仇恨。

她能不管不顾地杀了她。

主母大变态度,顺心惩处宫内仆扈,是她预料之外的情状。

琼华抬眼瞧都没瞧,拂去三人名。

防止仆婢与外界之人私相授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事,尘云设置结界,泰山、甘山囿于铜墙铁壁的透明结界。他用本源之力造出仆婢录,为仆为婢者取自身血写上赐字,没神命踏不出,也进不来,去名即是逐出。

不再录用。

所以过去这么久,它仍是薄又薄的一册。

尘云在时,他亲自执掌它。

政务纷至沓来,云熙无暇顾及到方方面面,便设立内常侍之职,管理宫中事宜,仆婢训导和赏罚。

语无伦次的哀求声戛然而息。

鎏金灵泽中恢复初样的虞美人和戎葵,日光浴照下色彩艳丽。

收起仆婢录,琼华愁眉遥遥望着北方雾茫茫的苍穹,千山之后叠立的百峰隐隐而现。

母亲的谆谆教诲,忽而言犹在耳:“这世间黑白相融,它是春风拂面,亦是寒雪冻身。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要都怪人怨天,人该如何活?”

“他们蛮横不讲理,惯找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麻烦,打骂一顿。”

“可若你拳脚相向他们,你与他们之间有什么差!”

“可知错了?”

母亲持着藤条,脸上手臂淤青未消,又添了不少血痕。

持强凌弱的那些人,并没有因为主母而收敛,兴趣来了就逮住母亲毒打一顿。

一向以德报怨的母亲,一次也没上泰山找过她。

本是极美的罥烟眉,因由忍着疼,皱得曲折上翘,额上褶皱深似刀割。

母亲饱经忧患的容色,像一只长驱直入的箭矢刺进她心间。

她意识到,神的威严改变不了什么!

有些地方,它纯粹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无人会在意一粒尘——

凭心而动,问心无愧。

母亲的期望,她终究做不到。

她要做的事,犹如那时候换得母亲打骂的答复一样,有违母亲寄望。

片刻后,琼华向着主殿健步,正颜厉色。

矗立高空的太行神域,万古长青。

一山一宫,花树碧池,雕栏玉砌。

金银花舒脱飘洒满域,一直迂回于空,白鸽成群翱翔。

云锦门窗之帘曼妙飘荡,幻得迷人眼。

处处却鲜有人缓足观赏。

白蔚仰望着囚于空的花,一副乐天任命的模样,“白儿,备與。”

佝首立于侧的白儿欲言又止,相握的手快要掐破皮了。

太行神域这光耀真妙之景,此时此刻对白蔚来说,是黯漠荒墟。

按着规矩,辰时一刻,她要在日和殿守待。

一过辰时一刻,她脱去衣物更换无垢的蚕丝里衣,披发沐面。内侍灵娥捧着梣木盘,朱锦托着圣洁莲香料、兰花瓣,等须用之物,与她一道服侍主母浴沐,完毕后,她亲手为主母披上圣服,梳发戴冠。

云熙夸述她心细手巧,相较之下,以往红云主神得过目过。

主灵有四位弟子,红云为末首,自然约束松散一些,性子也就随性很多。

她位居东行主神之后,一朝行差,令两方至亲愈发貌合神离。

她须刻刻谨慎着,小心着——

虽说这般无能弥合两者之间地固的沟壑。

至少是不会让那深壑开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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