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遇西江(2 / 2)

老太婆看阿蒲对着她说话,但老人家显然不太听的清楚普通话:“细伢子,你说哪样?”

阿蒲又大声说道:“老人家,我是说我们准备要在这里给苗寨修个大门!”

“修大门?在这修大门搞哪样?”

阿蒲又大声喊道:“修个大门给苗寨,你们苗寨更好看。”

“哦,这个斜坡坡上修得了大门?”

“要把这山挖平了来修!”

“挖山?”老太婆似乎想了一想,马上着急的说道:“挖不得,挖不得,这山上有我家姑娘的坟。”

我们听她这么一说,当时就愣了,这时先耀走过去学着阿蒲大声说道:“老人家,你不要着急,如果你家有坟在这个山上,我们会让村里来统计迁坟,政府会补偿钱的。”

“我不要钱,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拿钱做什么!不许挖就是不许挖,说着他还拿起竹竿来打先耀。”

吓得先耀连忙后退,他们三个离老太婆最近,立马都转身向我这边跑来。而我远远看见老太婆口里不知道念着什么,听来可能是苗语,然后见她从一个腰间挂着的小布袋里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毫无征兆的一挥手向我们方向撒来。看上去她撒的是一把像灰尘一样的东西,很细很轻的那种,我站离的最远,所以也看不真切,只见她手一挥就随风飘散了。他们三个正背对老太婆的向我这边跑来,根本就没有看见老太婆的这些动作。

来到我跟前,先耀说道:“这个老人家,脾气还大的很,惹不起,跑慢点,那竹竿就敲在了我脑门上了!”

阿蒲打趣到:“先耀被敲了脑壳还好,算工伤!我和君哥被敲了只能自己干受起了!”

我们三人听阿蒲这么一说都哈哈哈大笑起来。在做项目的时候,时常遇到村民阻拦这种事情,我们大家搞建设工作的多少都会遇到过,已经见怪不怪了。四人也没有把刚才遇到的插曲放心上,一步一滑的下到山脚路边,上了车,直接开回了苗寨方向。众人在车上还讨论着晚上吃什么,要搞点小酒,先耀则大声的说道:“晚上我们搞牛肉,酒肯定是要搞的,兄弟几个来了西江,哪能让你们不搞酒?”

大学的时候我们几个就经常在贵州大学外面的小火锅店聚餐喝酒的,先耀的话语让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大家正在兴高采烈的聊着,君哥突然一个很响的喷嚏就打了出来。阿蒲打趣道:“君哥,怎么了?今天才来西江,你家女朋友就想你了?在贵阳思念你了?”阿蒲从大学时代就是这种幽默的性格,所以他总是爱开玩笑逗大家开心。大家正准备取笑君哥,突然刚刚说完话的阿蒲也是一个响亮的“阿嚏”声打了出来。君哥看着阿蒲也打了喷嚏,立马回击道:“你看,你看,阿蒲还不是有人想,他没有女朋友,但估计多半是哪个QQ小妹妹在想哦!”

“我倒是希望有个QQ小妹妹天天想我哦!”

阿蒲的和君哥的对话引来了一车人的哈哈大笑。

但奇怪的是先耀也打起了喷嚏,他们三人,你一下我一下的连着打了好几个!看来是刚才在山上的时候被风吹着了,他们三个的小身板都感冒了。

我想到山上,我开口问道:“先耀,你们前期调查的时候就没有发现有坟吗?”

先耀说道:“今天老人家不指我们也不知道那是坟啊,也没有立碑也不是新埋的,你说谁看的出那是坟啊?地方上政府搞建设,村民出来以有坟有田有土的情况要点赔偿,这种情况也是常见的,谁知道今天这个老人家脾气这么大哦。”

晚上的晚饭是先耀让他办公室的同事提前定好的,在一家叫“望江楼”的酸汤牛肉馆的二楼包间。先耀带着我们三个进到包间的时候,我们同时被吓了一跳,预料着他会叫上一两个同事来作陪,没有预料的是包房里除了中午吃饭见过的那大眼镜妹妹那小个男生外,居然还有六、七位盛装的苗族女孩。我们一进包房门,那几个苗族女孩就用苗语唱起了歌,唱的什么也听不懂,估摸着应该是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意思。阿蒲马上说道:“先耀,这是搞的哪一出?”

先耀嘿嘿的说道:“这是我们西江苗寨的礼节,欢迎你们贵阳远道而来的朋友。”

君哥嘿嘿的笑道:“太隆重了,太隆重了。”嘴上是这样说,但眼睛在几个盛装的苗族女孩脸上盯来看去的。

阿蒲是知道君哥的性格的,连忙低声嘱咐他道:“君哥哈,我们是来接设计的,你要低调再低调,稳住再稳住哈。”

君哥没好气的回道:“我是稳住的,我怕一会你见了酒才稳不住呢!”

我被他俩逗的哈哈大笑,因为我们三知根知底,阿蒲每次都是说不喝酒不喝酒,但是一开始喝了最刹不住车的就是他。而君哥呢则是对漂亮女孩子容易把持不住,就他俩的这个毛病,已经不止一次闹过笑话。

正说话间,那几个苗族女孩一人端着一碗米酒边唱歌就边递上来了。我们三人看对方这么热情,连忙都伸手去接,但奇怪的是我们手还没有伸到,人家就把碗拿开了,绕开我们的手,直接喂到我们嘴边来。

先耀连忙解释说:“这是迎门酒,你们不能用手碰的,只能直接喝,用手碰了不算,要重新喝一碗的。”听他这么一说,只能入乡随俗了,我们三伸长脖子就着对方手里的碗一口一口的把酒喝了下去。苗族米酒,是用大米发酵而成,但蒸馏的工艺达不到白酒的要求,所以苗族同胞酿出来的米酒度数都不高。有的米酒能达到22、23度,但大多数的米酒20度都不到。并且带有一点甜味呈米汤浑浊状,所以入口的时候并不觉得辣吼,很容易就咽下去了。想来这是先耀他们单位经常搞的接待节目,用的酒会故意选择度数低一点的米酒,这样让客人才不会几下就醉了,气氛容易搞起来。

每人喝了一碗米酒,甜甜香香的,倒是没有什么酒意。先耀招呼我们几个坐下。那几个女孩子则站在我们身后继续唱着歌,只是声音比刚才迎门的时候要小上许多。先耀作为东道主,说了一段开场白,大致就是欢迎贵阳来的老同学,这么远跑来为西江的建设作贡献,表示非常感谢的话云云。先耀刚刚说完,那几个苗族女孩马上又一人端着一碗米酒又来到我们面前,我们三忙起身,结果被苗族女孩压着肩膀坐下,也不许拿手接碗,我们只能又伸长脖子把那碗咕咚咕咚的喝了。我喝完才发现,先耀和他那两个单位同事酒都没有碰,就看着我们三喝了。

开始的第一碗酒下去,没有什么感觉,现在的第二碗下去,我就感觉有酒意了。我现在觉得脑子有点发昏,但还是能控制自己的思想,我赶紧夹了几大片酸汤锅里的牛肉垫下肚。而君哥平时本就酒量不太好,这两碗下肚,我看他满脸变的通红,眼色也有点迷糊,正歪着身子和站在一旁的一个苗族女孩聊着什么。

我刚刚吃完碗里的几片牛肉,先耀又站起来说话了,这次说的是马上过年了,冬腊月来苗族家做客的都是真正的朋友和亲戚。苗族同胞对好朋友和亲戚都是要拿出大碗的米酒和大块的腊肉来款待的。他刚刚说完,站在后面的三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每人手上变魔术般多了一双筷子,只见她们三人走到桌前,一人夹起一块腊肉递到我们嘴前。我有看递到我嘴前的腊肉,吓的我直在心里喊老娘,只见那腊肉带皮不带瘦,小孩手掌大小,起码有两公分厚,被蒸的感觉筷子稍稍用点力油都要被夹出来的那种。这么一块肥腊肉炼油的话,都够我家炒一顿饭的菜了。我们三人被两个苗族女孩一组,一人压肩膀不让起来也不让躲闪,另外一人夹着老肥腊肉就往嘴里送。几个苗族女孩看样子比较熟练这操作,滑腻腻的腊肉夹在筷子上不掉,她们一边唱歌还一边扭起了腰肢,满身的银饰哗啦哗啦的有节奏的响着。

我急忙满口的推辞:“吃不了,吃不了!”

先耀则在旁边,大声的说道:“青哥,这是我们苗家热情好客的礼节,你不吃的话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妹子会生气的哦。”他的那两位小同事也是在一旁鼓掌起哄,气氛就这样进门没有几分钟就达到了高潮。

我觉得我是第一次在这种骑虎难下的气氛中吃肉的,那片腊肉我是被夹着喂了三口我才吃完的,最后一口我是闭住眼睛使劲咽下去的。我咽下去后连忙去找我的茶杯,赶紧喝两口茶压压不断翻涌上来的油意。我看向阿蒲和君哥,阿蒲一边在咽着腊肉,一边把眼睛瞪的像铜铃般大小,那滑稽感我都被逗笑了,先耀和他那两位同事看到更是笑个不停。桌对面的君哥呢,则是小口小口的咬着筷子上的腊肉,边嚼好像还和夹腊肉的女孩子说着什么。我感觉有那点不对劲,我侧身歪着头看,乖乖,君哥的手居然从侧面搭在了夹腊肉那女孩子的腰上。这个西门军,两碗酒下肚,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了。

好不容易等我们把腊肉的吃完,几个女孩子歌声又变调了,感觉是换了一首歌曲,而手上的筷子不见了,又变成了一碗米酒。先耀哈哈大笑的站起来说道:“几个老同学,现在苗家阿妹唱的是丰收歌,歌词的意思是在党的阳光下,苗家风调又雨顺,生产大丰收,猪肥粮食丰,各族兄弟姐妹来苗家,苗家阿妹忙招待,大块切肉摆桌上,大碗米酒敬客人……”先耀翻译完后说道:“你们刚才已经品尝了苗家的大块肉,现在是畅饮苗家妹子的大碗酒了。”

说着,几个苗族女孩就把酒端到我们三人面前了,不由我们说话,就被迫的伸长脖子又是几大口的咕咚咕咚下去了。我顿时觉得天昏地暗的,别说这是米酒,虽然度数不高,就算是凉白开,也禁不起这三大碗灌下去啊。

酒量最差的君哥,看上去明显有点迷糊了,阿蒲还好,他连忙给先耀说道:“先耀,苗族同胞的热情,我们已经感受到了,就请几个妹妹别再这么见外了,我们自己慢慢喝。再这么热情两下,我们连菜都还没有吃就趴下了。”

君哥这时插话了:“对……对,阿蒲说的对,苗寨的妹子又漂亮又热情,就是太能喝了!”

我心想,能喝个屁啊,我们才进门来,菜没有吃上几口,主家一滴酒没有沾,我们三几个傻帽就被灌下去三大碗了。这要是在战场,还没有开打,我们就已经被人家把辎重烧完了,还打个屁的仗啊。

看我们三的阵容已经被斩首一半了,先耀才示意那几个苗寨女可以了。那几个女孩子真的像经过培训一般的,笑着和我们挥手再见,边唱着歌边出了包房门。

门一关,包房里一下就安静了,但我觉得我脑瓜子还是嗡嗡的。先耀笑着说:“今天是让老同学们感受一下我们苗家的热情好客,不想你们几个才三碗就投降了。我们有的外地游客来,可以撑到七碗的,有的还直接上高山流水。我是见过高山流水的,就是几个女孩子一人一碗酒排在一起,一碗比一碗高的倒下来,游客就喝下面一碗,那你以为喝的是一碗,其实是很多碗,就是水也能把人喝迷糊了。”

我问道:“先耀,你们这的饭店都是这样接待的?”

先耀说道:“青哥,你想多了,这帮女孩子是苗寨专门选出来培训的,都是领工资的。又能唱又能跳的,平时有节庆活动,她们唱歌跳舞,有接待她们就设拦门酒,敬歌酒。今天是想让你们几个老同学感受一下我们西江苗寨的热情,才请她们过来的,她们可是我们苗寨的形象代表,都上过很多次电视的。”

阿蒲说道:“闯了你的鬼哦,难怪我说我怎么拒绝不了那几碗酒呢,原来人家是专业劝酒的哦!”

阿蒲的话逗得我们几人哄堂大笑,到了这里,吃饭才是真正的开始,先耀介绍了他两个同事,男的叫朗达,女的叫阿芝,当然这都是小名,苗族都习惯叫小名,是很少称呼大名的。朗达和阿芝都是才来管理处工作不久的,和先耀一样都是单位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又都是年轻人,所以平时走的比较近。出于礼貌,我和朗达与阿芝都留了电话号码。

大家聊着大学时候的趣事,聊到高兴处,大家又喝起了碰杯酒,不过现在是换成杯子了,要文雅了许多。朗达敬了我们大家一圈,然后阿蒲又作为我们贵阳来的代表回敬了一圈。但阿芝是滴酒没沾的,说是晚上还有个领导的会议报告要赶,不敢喝酒。我们几个就这样你找一杯我找一杯的吃到了晚上9点过。君哥早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我也昏的不行了,感觉说话嘴唇都不受指挥了。只有阿蒲还算好点,他提议今天的晚饭就此结束,先耀说是房间帮我们定好了的,就在旁边几步路的一家河边酒店。于是朗达扶着君哥,先耀半扶着我和阿蒲,跌跌撞撞的去到了那家酒店,我怎么到的房间我都记不起了,只恍惚记得我们三一人一间房间,我进门就倒头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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