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因情而长 625(2 / 2)

甄侦呢喃道:“天是有名能盖世,国中无色可为邻……不论出自什么缘故,不过殿下常以牡丹比喻爷,每年总会选很多的牡丹送到东宫里,牡丹花确实开的很美,爷站在牡丹面前的时候,样子就和现在的三爷差不多。”

明明那么平静,明明那么冷漠,但是他身上似乎有某种无形的东西,重若千斤,多加一根稻草,就能将他整个人都压得弯了下去。

并不是多么悲哀或者难过的东西,也许存在欢喜,也许存在安心,只是……很压抑,莫名的压抑。 一口烧刀子灌下肚子,呛辣从胃里向上涌来,刺激着眼耳口鼻舌,酒气冲上头,苏日暮眼里血丝分明,“是情……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甄侦顿默片刻,点头。

——的确是情,闻人折傲错了,刹魂魔教众人也错了,“血承”的生长需要的是负面的情绪,但是让它真正长大的却是一个人心中最深刻的情感。

“血承”在生长的最后关头,开始吞噬人心中的正面的感情,当某种感情达到极致的时候,便是“血承”生成之日。

以恨为生,因爱而长,所以当年慕容桀没有成为闻人折傲的药。

他终究是更恨阜徵的……可惜人死如灯灭,一切爱恨都再无意义。

苏日暮忽然可以明白阜远舟那一夜在首月关城墙上眺望着蓝翎城的方向时是怎么样的心情。

慕容桀恨阜徵,不是因为阜徵对刹魂魔教赶尽杀绝,也不是因为阜徵对他的背叛亦或是不实,他恨的是……阜徵口口声声说爱,终究却没有和他走到最后的勇气。

——小娃娃,你回家了吗?

——等我找到八瓣格桑花,我就带你回家。

——你再也回不了家了,我……也永远不会跟你走。

慕容桀也许不是不相信阜徵可以带着他走出宿命的黑暗,只是阜徵却先他一步失去了信心。

他以死来成全慕容桀的大业,却没想到他的死是慕容桀走向毁灭的源头。

所以子诤,你终于明白你的死并不能成全阜怀尧什么,而是只可能将他变成另一个慕容桀么?

甄侦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庞。

苏日暮终于放下手里的羊皮酒囊,抓住他的手,低下头用力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手里,借由黑暗掩饰自己的狼狈。

“为什么……”

人是不是永远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一如他之于素家,阜远舟之于阜怀尧……

他含糊不清的话语;破碎在枯枝燃烧的“啵哚”声里,甄侦却仿佛领会了他的意思,一动不动地仍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垂首低语的眉眼在火光跳跃中显得温柔而绵软,“没有经历过波折总是不知道对方究竟在心中重若几何……他们终会在一起的。”

白袍男子的姿势和岩壁那边的人如出一辙,如同一头负伤的孤狼。

甄侦完全都可想象他们过去相互为对方舔/舐着伤口的场景,不过今后,这个人将会和他并肩而行。

“你永远都没有办法保护三爷走到最后的……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不过,我们也像他们一样,尽力往下走吧,”他如是道,声音平静而淡然,“哪怕身在地狱里,都要记得往回爬。”

……

绿洲深处,灯火通明处,一个帐篷里。

阮鸣毓奇怪地看着帐篷另一边突然坐起来的阜怀尧,“不累么?”

长途跋涉的,他这样的人都觉得一身骨头不舒服了,何况是天仪帝这般没有武功傍身的人?

阜怀尧似乎在发什么呆,闻言才回神,淡然地摇头,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没什么。”

阮鸣毓伸了个懒腰,瞥他一眼,“那就睡吧,明天一早就要进‘别有洞天’,也不知道你家阜教主能不能赶上来。”

阜怀尧重新躺了回去,清冷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很清晰,明明很淡漠,不过又似乎藏着一种很特别的感情,说不上是温柔,就是比他常日里的冷漠要多上一丝温度,“他会来的,”微顿,“朕相信他会来的。”

阮鸣毓听得怔了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满地重新躺了回去,“美人儿你就信他吧!反正到时候失望的不是我~~~”

阜怀尧并不介意他的落井下石,只是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赶不赶得上来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他终归是相信他会来的。

阜怀尧知道,在现在这个境地下,这真的是一种很盲目的信任,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充满了无知无畏的不可预测的冒险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是火焰将他吞噬,还是将他拒之千里之外保护他的羽翼……

但是他相信他,仅此而已。

十分信任早已经在还未交托生死的时候就已经交付,远舟,我相信你,你总是不曾让我失望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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