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榆木镇奇遇（一）16（2 / 2）

理所当然地，这个本应气派的建筑，如今只剩一片废墟了。两人只能从各种被砸烂打碎的办公桌和碎裂一地的通讯水晶上看出来这曾经是个行会的办事处。

从成堆的武器残骸和满地的医疗用具包装来看，此处在战斗时应该是作为指挥部兼医疗室使用的。虽然这些残骸的金属部分统统不见了，但两人还是可以从这些残骸中，感受到最初这个镇子的人民开展有组织的对敌作战的英姿。

可惜的是，在失去通讯能力和后勤支援的当时，他们注定不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唯一在终点等待着他们的东西，只有死亡。即便这些英勇的人们已化为累累白骨，但他们对敌人展开无畏战斗的事迹将得到永久的称颂。

“谨以此大雨，洗涤这片土地的献血与罪恶。愿邪恶不再到来，愿英灵得以安眠。”菲妲用双手感受着就着无情落下的雨点，胸中有感而发。

两人默默地在心里替这些牺牲的英雄们进行哀悼。

哀悼过后，两人开始了对废墟的搜索。任何带有记录的纸张、记忆水晶和细微的痕迹，都有可能揭示更多黑墙的秘密，他们必须一丝不苟，绝不放过一丝可能性。

但斯维在大部分办公桌中找到的文件，基本都是轮班安排表和灾前工作日志一类的无用之物。想来也是，当灾难降临时，那种急迫程度并不允许这里的工作人员还有时间对事件进行细致的记录。就算偶尔找到一份灾后的日志，也都是一些“绿皮之敌进犯”之类的简单记录，除了能确定榆木镇毁于兽人手中之外，无甚大用。

菲妲则在仔细地端详着各种痕迹。虽然人们的血肉已然消逝殆尽，但他们生前的穿着、使用的器具和死后留下的森森白骨，无一不展现着能够超越岁月、令后人能以此进行分析研判的印记。当然，其中大部分痕迹也都只能展示着兽人入侵的事实，即便如此，菲妲依然心怀尊敬地一一仔细查看过去。

直到一个意外的发现。

“斯维，你过来看看这个。”菲妲向正在办公区冒着大雨翻抽屉的斯维喊道。

正翻得有点烦躁的斯维赶紧放下手中无用的破纸堆，飞到菲妲身边。只见菲妲手中拿着一把——或者说曾经是一把，现在断作两截的——木锹。斯维看到，这两截木锹的断面非常平整，但除此以外也没有很特殊的地方。

斯维不解地询问菲妲：“这两截铲子，有啥特殊的？”

菲妲诡魅一笑，把两截木锹按照断裂前的样子接到一起，然后摆到一个角度，让斯维再看。

两截木锹即便接回原本的模样，断面处也还缺失了一块木料，似乎是被一个有相当体积的物体穿刺所致。但这依旧没有什么很特殊的地方，兽人们使用的武器五花八门，如果是长矛穿刺攻击时被木锹使用者用木柄格挡，然后产生了这个断面，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蹲到这。”菲妲用脚尖指了一个地方，“透过这个断面，看墙。”

斯维不解地蹲下，看向只剩三分之一不到的墙壁。略微调整视线角度后，斯维惊讶地发现，墙壁上竟有一个似是被某种物体贯穿的伤痕，与木锹断面的伤痕完全吻合。

“你再扭头看看身后。”菲妲进一步提示道。

斯维扭头看向身后，那是一张被外力从中折断，然后倒塌的柜台。走近柜台，斯维果不其然地发现了那个穿刺痕迹，与墙壁、木锹三点一线，明显是被一次攻击同时贯穿的。

然而这里痕迹是有底的，这张厚重的柜台并没有被这次攻击完全穿透。那么按理说，这里应该残存着穿刺物才对，但伤痕里面什么都没有。

菲妲扔掉了手里的木锹，走到盯着柜台的斯维身边，发问道：“你想到的是什么？”

“……穿刺型的元素法术，或者可伸缩型的物理穿刺攻击？还能有什么……？”斯维一边思考，一边木讷地回答着。

“是哪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都不是绿皮兽人或者石头人会用的攻击方式。而且这个攻击是由外向内的，并伤害了一位拿着农具作战的人。”菲妲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意思是，这里的战斗中，还有我们没见过的敌人？”斯维看向菲妲，发现菲妲的脸色比较沉重。

“斯维，你忘了吗？巴妮亚姐姐的冰刺，就会造成这种伤痕。”菲妲沉重地说着。“当然这肯定不是巴妮亚姐姐干的，我只是想说，敌人当中会不会有冰系法师？是人类法师，还是其他什么会用法术的玩意？”

“但不管是直接出手还是技术输送……都说明了，很大概率上，我们人类内部有叛徒，不是吗？”

原来菲妲担忧的是这点。

从攻击角度和方式来看，单纯是误伤的可能性确实非常低；从出手次数如此克制来看，是被敌人控制的友军也难以说通。况且，如果真是敌人有能力控制己方法师，那也还是回到了有未知敌人这个问题上。

所以斯维并没有反驳菲妲的结论。

再度仔细检查了墙壁外面和柜台后面两个延长线后，两人并没有新的发现。虽然这个结论很难接受，但里克星的居民里出现了和敌对势力勾结的叛徒一事，基本已经坐实了。

“不仅有暴力团对阿米拉市实行恐怖统治，还有夏国的逆臣借灾篡位，甚至连行会管辖的法师里也有叛逆者。权力、欲望……真是可怕的东西。”斯维摇着头，感叹地说道。

“你是个天生有权者，所以很难理解他们的想法吧。”菲妲突然揶揄了斯维一句。

斯维闻言愣住了。确实，他是独生子，天生就是阿尔迪城的唯一继承人，等老爸退休了就会当城主，他确实没有站在底下人群的角度来考虑过权力对于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也没有立场反驳菲妲这句话，只能略显呆滞地看着笑盈盈的菲妲，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搞不懂这位好友心思的时候。

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菲妲主动打破了沉默：“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分头去找他们俩，汇报一下发现吧？”她对斯维建议了下一步行动的方案。

“嗯……也好。就这样吧。”仍在思考菲妲对自己的评价到底意味着什么的斯维，木讷地同意了这个方针。

菲妲做了个“回见”的手势，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她要去木材厂找莉莉茜。

斯维也决定暂时把菲妲那句话抛之脑后，先集中精神处理眼前的状况。他也飞了起来，径直地奔向茶山方向。

曾经的行会办事处，又只剩下了废墟和英魂们的残骸，只有雨水在为他们奏响着镇魂曲。

愿英灵得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