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求生 18（1 / 2）

陈正南连忙起身道谢：“多谢大哥。”说着，他便赶忙过来和黑脸汉子坐在一起，给自己整理了一个睡觉的草铺，当下把自己的旧袄包了那书放在身后，靠墙坐下，不禁发呆。

陈正南看着面前的这些叫花子，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又想到了惨死的父母，忽然间不由得悲伤起来。

想到自己不到20岁上就已经父母身亡，现在又背井离乡，此刻穷途末路，生存艰难，不禁心中凄楚，几乎有泪水要涌出来，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不想被这些叫花子笑话。

这时，花棉袄看他满脸忧伤，心中难过，便安慰他说：“小何，且不要难过，人活一世，咋没有个山高水低呢？你还年轻，遇到这事也是可怜，一时倒霉，但这不是什么过不了的坎。”

陈正南道：我只是难过，为什么世道对我这样不公！

黄头巾道：“这世道原本就不公，从生下来就不公，活着的路上也自然有不公。比如说有的人，他一生下就是王侯子孙，有的人一生下他爹就是个吃不上饭的。所以我说和尚们说的那一套全是鬼扯，鬼挑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然后他们还教人大度，让人心若菩提，真是可笑。可是啊，人还是得善良，善良人总有好报。公子，你落难也只不过这一时罢了。你的天，会晴的。”

听了这一席话，陈正南顿时觉得来了精神，便坐直了身子说：“受教了，感谢两位老伯，”他顿了一下，又说：“老伯，我听你谈吐不俗，一定也读过不少书吧。”

花棉袄大笑：“后生，你好眼力，他可是我们这些人里的诸葛亮，他从嗓子到屁眼子里面全是纸，自是吃了一肚子书。”

黄头巾挥了挥手说：“不要耻笑，不要耻笑。”又对陈正南说：“我十来岁之前也读过几天书，家里还想让我考秀才取个功名。可是后来黄河决堤，我一家人和房子都没了，只好就跟村里的人去东边逃荒。大些了就在外面给人做长工，年老了干不动了，人家就辞了我。我想到自己的落叶归根，就回了家。结果到得家中，我几个侄子哄出了我半生攒下的那几十两银子就再也不理我，遭罪的脏活倒是少不了让我干。我一恼就出来了，最后落脚到莲池这地方，遇到这几个兄弟哥也对脾气，才活到眼下。”

陈正南听他说完，也觉得心酸，不禁一声长叹。这时那花棉袄向他说道：“我们几个和他差不多，这人，谁是一生下来就奔着要做一辈子叫花子的呢？我们这些人穷还贫贱，世人看我们一文不值，可是我们也都是老娘十月怀胎，心疼心爱，抱着长疼着养下的。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大都是逢了灾，遭了难，遇了哄，被人骗，才时运不济，活成今天这个样子啊。”

这天晚上，连同陈正南在内，破屋内多数人都失眠了。大家看到落难的青年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也曾青春年少，想到那时的自己，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自己曾经的梦想。想得多了，就都心境难安，悲从中来难以入眠。

黑暗中，人们摇着头，轻声叹息。在这叹息声中，陈正南胡思乱想，直到快天亮才合眼睡着。

次日天明，陈正南醒来时，破屋里除他之外已经空无一人，叫花子们全都出门乞讨去了。

他感觉身上沉重，很暖和，这才发现黑脸汉子将破被全盖在了他身上，连同他自己的那件旧袄，在旁边的铺子上，还给他留了几块掰开的馒头，两片腊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