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接踵而至17(2 / 2)
陆战初愿,唯望陆川能牵制鲁不畏尔,孰知陆川竟择径直截,出手果决。
“独孤柏,尔之所恃,今安在哉!”
陆战徐徐言之。
独孤柏面沉如水,凝视陆战,忽露诡笑,语带刺骨寒意:
“陆老鬼,此事不足以令尔欢欣鼓舞。”
“鲁不畏身为炎战门副门主,命丧陆川之手,炎战门岂能善罢甘休?”
“届时,尔陆氏一门,恐难免鸡犬不留之祸!”
“吾尝言,陆氏一族,坚逾磐石,欲噬吾族者,须备齿折之虞,独孤氏如此,炎战门亦复如是!”
陆战冷哂曰。
事已至此,多言无益,况鲁不畏纵使苟活归去,亦未必肯善罢,既如此,不若除之后快。
“但欲碎尔朽骨,陆氏自溃矣!”
独孤柏冷声笑曰,陆氏之基犹浅,其核心者,惟陆战耳。
一旦陆战倾颓,陆氏亦无存焉之意也。
“欲碎老夫之骨,恐君无此能尔!”
陆战傲然笑应。
“试之可也!”
独孤柏冷哼一声,粹玄正气迅于双臂凝聚,光华闪烁,犹如电流挟轰鸣之音四散,此等威势,乃独孤氏四品武技奔雷手之展现,而此技经独孤柏施为,犹万雷奔腾,气象惊人。
独孤柏足踵猛踏大地,身姿恍若闪烁不定之光团,疾如闪电扑向陆战,所过之处,大厅地板裂痕数尺,横生而出。
面对独孤柏此近乎尽锐之攻,陆战却无退避之意,但见其双手合握,竟开始变幻种种印诀。
此等印诀,颇为眼熟,细察之,乃知此即陆氏之般若指也。
然当陆战印诀变幻至残卷终处,非但未止,反续行施展。
陆川早将般若指前三重授予陆战等,故今之般若指,已非残卷矣!
浑厚之极的粹玄正气,疾速于陆战指掌间汇聚,其舞动之印诀,至第三重时,戛然而止。
此刻,一道耀如烈日、绚烂夺目之符纹,已凝结成型!
符纹既成,陆战猛然昂首,目视瞳中急剧放大的光影,毫不犹豫,蓦地双指击出!
瞬间之后,光纹携低沉爆鸣,狠撞向那光团!
强盛气浪于大厅中炸裂,厅门于此际尽碎为粉,浩荡狂风四散,即便是乾元境界之强者,亦被生生扫出厅外,狈态落于外院之中!
众人遭席卷而出之时,可见厅内梁柱接踵崩塌,瞬息之间,宏伟大厅在轰隆巨响中,沦为废墟一片!
厅外空地,立时陷入极度之混乱。
双方人马,一触地即刻涌向那片废墟,皆知此处胜负,关乎全局。
众目睽睽之下,尘土蔽日之废墟中,一身影突兀狼狈倒飞而出,踉跄落地,身形摇摇欲坠,浑身浴血。
“父尊!”
陆天等一众人见倒飞之影,顿时心中大悦。
然而,其欣色甫现未畅,彼侧影突跃,刃光闪处,一锐匕首狠向力竭之陆战要害刺去。
“令狐秋焉!”
此变陡生,陆天等颜骇色,及其见此人面色阴沉,厲声呵斥,瞬时盈室。
然令狐秋于此喝声,浑若未闻,盖深知陆战于陆府之重,倘能取其项上人头,陆府必土崩瓦解矣!
今日之势,独孤、令狐二门已处劣势,陆战若再生,彼等翻身之日,无望也!
“受死吧,老朽!”
令狐秋动若脱兔,电光石火间,已至体力殆尽之陆战身侧,手中匕首,在陆天等惊骇欲绝之目光中,向其颈项割去。
正当斯时,令狐秋挥臂之势,却骤然凝固!
刃锋掠肤,沉声轻鸣,血如泉涌,令狐秋徐徐首垂,目及不知何时现,自腰侧斜透胸前之无柄剑尖,一股殷红,夺口而出。
仆地瞬间,烟尘缭绕之墟残中,少年身影悠然步出,继而,二躯渐寒之尸,轻置其旁。
鲁不畏,独孤柏也。
一时之间,全场寂然,众人睹目圆睁之尸,皆知,独孤一门,殆矣!
一场婚宴设局之争瑞,终以独孤柏、令狐秋之殒命而闭幕。
目睹二杰凋零,众皆悟,筹谋周密之独孤、令狐二族,非但未克倾覆陆氏,反遭后者反噬,付出沉痛之代价,此代价或致二族永久式微。
失栋梁于一旦,独孤、令狐两族于昊阳镇之尊位,急转直下,欲复昔时荣耀,几无可能矣。
而此役,实则陆氏声望陡增,世人不敢复轻觑此年轻望族。
随二族争斗挫败,陆氏复迁家眷归昊阳,昔日避祸暂弃之业,亦重张旗鼓。
今日之陆家,于昊阳镇正如日中天,无独孤、令狐之掣肘威胁,陆氏堪称昊阳首屈一指之强族。
盛名之下,引来诸多高手投奔,陆氏对此欣然接纳。
虽高手薪酬不菲,然坐拥阳玄石矿之陆家,此等支出,不过九牛一毛耳。
再者言之,陆氏于独孤、令狐氏一日之争中,所受损失颇巨。
今正当蓄力以待时机之际,故经细查,广纳德才兼备之士,一时之间,陆府实力骤增。
陆战等人正忙于善后之战事,而陆川复归旧居之山后。
自魂师身份显露于那一日,其家中地位遂至显赫,即连陆战言及此孙,老颜亦难掩慈爱与荣光。
诚然,一十七岁之乾元境中期修士,兼且身为一纹魂师,此等荣耀,确足令祖辈引以为傲。
即便置于俊才辈出之陆氏宗族中,亦堪称佼佼。
众人皆知,陆府重归宗族之望,俱寄于陆川矣。
唯三年后之陆氏宗族聚会,陆川能否依旧光彩夺目,犹未可知。
后山岩崖之上,陆川静坐,周身玄力气旋涌动,缓缓渗入其躯,充盈丹田,滋养内腑。
于修行玄力之隙,陆川泥丸宫内藏之魂识符纹,若心脉跃动,发清越之声,魂力旋绕其周,时而渗入魂识符纹中,时而被喷薄而出,经此往复,魂力渐次凝实。
盖因魂识符纹强引鲁不畏魂力之故,陆川之魂力益发雄浑,此番变故,陆川亦感惊异非常。
此时此刻,彼隐约悟得,其所修玄息符纹似非寻常之物,否则何以如此霸烈。
约历一时辰之修为,陆川方缓缓吐纳白雾一口,目渐启,眸中灵光一闪即逝。
欲至乾元境后期,料需月余时光,盖因启玄功品阶尚低,至乾元境后,难再应修行之需。
修行既毕,陆川眉轻蹙,滞于乾元境中期已近四月,然突破之机仍未至,心中不免微感无奈。
彼以为,此皆因所习功法秘籍等阶过低所致也。
固然,设若陆肯、陆熔之辈闻此言,恐必血气上涌不已。
彼等困于此境,历数载矣,虽近有突破之兆,然所耗时日,已为陆川之倍或乃至十倍。
倘陆川犹嫌其速之不逮,彼等实羞赧无地矣。
陆川轻叩首,摒弃杂念,心知当今陆氏一族正蓬勃兴起,独孤、令狐二族之产业,亦渐为鲸吞。
此事非为过甚,世态炎凉,家族之争,赶尽杀绝,亦属常情。
陆川深信,若此次博弈陆氏败北,以独孤柏之辣手,陆氏殆将无遗类矣。
思绪至此稍作踟蹰,陆川转而自省。
昔日诛鲁不畏后,获其纳玄囊,于魂师之道,陆川所知尚浅。
昔日所遇之磊大师,仅授魂动诀前三重修炼之秘,故陆川于魂师之了解,仍止于初学稚子之境。
所幸者,鲁不畏之纳玄囊中,多有关魂师之秘,其中便含鲁不畏当日惊惧尖叫之魂识灵纹。
魂识符纹,实乃魂师修为之关键,惟有天赋卓绝者,方能凝练魂识符纹,进而发挥魂力之威。
所谓魂识符纹,又分殊异之阶次。
据典籍所载,此类符纹仅述三品:一曰魂识符纹,二曰魂识灵纹,三曰魂识天纹。
魂识符纹,凡品也,无特异之能,多数魂师仅拥有此常品符纹。
魂识灵纹,则稀世之珍,能变化形态,兼备独特之力。
譬如陆川所持之玄息灵纹,即具吸纳之效。
至若魂识天纹,其威更甚,传言施展之时,可吞天噬地,然此说缥缈难寻,即便古籍所述亦寥寥。
故鲁不畏昔日目睹玄息灵纹化形为漩涡,震撼非常,盖因魂识灵纹既稀有无比,且魂师若能凝练而出,于修行之路助益匪浅,实属非凡。
“此即魂识灵纹乎?”
陆川眨眼间,无形光束自眸中射出,化作一枚古朴符纹悬于眼前。
未曾料想,偶然所得,竟蕴奇伟如斯。
终而言之,能吸取他人魂力以为己用之能,实乃骇人听闻矣。
古朴符纹瞬现即隐,陆川复纳之于泥丸宫内。
于鲁不畏遗物之中,陆川得悟所谓魂技之奥秘。
简而言之,魂技犹武技之别种,武技凭玄力驱动,魂技则赖魂力施展。
此魂技之阶序,自下而上,分为三品,曰:凡品、地品、天品。
凡品之下,尚有无品之列,诸多魂师所掌握者,多属此类。
昔鲁不畏所施之化魂剑,虽其名威猛,实则仍属无品魂技。
欲得上乘魂技,非易事也。
“魂师之道,果真玄妙无穷。”
陆川蹙额,旋即手探怀中,取鲁不畏之纳玄囊,唇微抿,眉紧锁。
此次争斗,虽胜独孤、令狐二族,然遗祸非浅。
此祸端,自是朱城炎战门也。
陆川诛炎战门副门主,此事一旦传扬,以血冥门之行径,断不肯善罢干休。
此事亦成为近日陆战等陆家核心人物心中之重石,表面虽不动声色,陆川心知肚明,彼等忧虑颇深。
炎战门之仇,非独孤、令狐二族可堪比较矣!
究其原委,炎战门为朱城之雄势,其实力远胜独孤、令狐二族。
倘彼等举兵复仇,陆氏或将再罹灭顶之灾,而方兴未艾之象,亦必碎于蹄下!
昊阳镇诸多势力,内心实则洞若观火,故虽陆府现今显赫一时,趋炎附势者却寥寥,盖众人皆知,陆府之辉煌,恐仅瞬息繁华耳。
炎战门,犹似悬陆府颅顶之利剑,此剑终有一日,必当斩落。
此景,非陆川之所愿见也。
陆川深吸一口气,拳紧握,面对朱城亦有名声之势力,即便是彼,亦感重压如山。
“欲图灭吾陆府者,无论何人,必偿以血之代价!”
陆川唇紧闭,目中寒光闪动,恰如陆战之言,陆府乃硬骨一块,欲噬之者,须有齿碎之备!
光明熠熠之室中,氛围暗含压抑之感,陆战与陆天等数人环坐其间,面色皆显沉重。
“父尊,陆氏昔日闲置之产业,已顺利重启,不久即将步入正轨。”
陆天瞥视面色肃穆之陆战,低声言道。
陆战心神稍显散乱,点头应之。
片刻沉吟,忽抬首望向陆天等,轻声喟叹:
“原以为击溃独孤、令狐二族后,陆氏之境遇可稍得缓解,未料转瞬之间,又牵扯上炎战门此等强横势力。”
“父尊,皆因川儿行事孟浪,儿管教无方之过。”
陆天默然片刻,继而言之。
彼深知此事令陆战等煞费苦心已久,盖因炎战门之威,非独孤、令狐所能比肩也。
“此事与川儿无涉,纵使遣返鲁不畏,亦为祸胎,既如此,杀与不杀,殊途同归耳。”
陆战挥袖言曰。
“咎不在彼,实乃独孤柏那老魅太过狡黠,竟不惜将阳玄石矿之秘泄露于这群虎狼之辈。”
“父尊,今当何策?儿已派遣多员密探炎战门动静,彼等按兵不动,恐正谋察吾陆氏底蕴,及至底细毕露。”
陆肯沉声续道。
“炎战门主,黄佟其人也,修为玄丹境小圆满,麾下更有小玄丹境供奉一位,至于乾元境后期强者,几近十数。”
“如斯力量,陆府难以匹敌。”
陆战徐徐言之,近期竭力探询炎战门虚实,愈探愈忧心忡忡。
“玄丹境小圆满!?”
闻言,陆天等面色微变,虽仅较小玄丹境高一阶,实则霄壤之别,故陆战亦非黄佟敌手,况炎战门中尚有一供奉同达小玄丹境,此等实力,较独孤、令狐二族,强盛何止倍蓰。
面对此等潜在劲敌,陆天诸人皆默然无语。
“陆天,兹段时间内,宜将家族稚子暗暗迁转,倘或日后有何不测风云,亦能留存血脉一线。”
陆战面容苍老,眉宇间透着几分疲倦,手一挥,言道。
闻斯言,陆天诸人拳紧,心知此刻需虑及至暗退路矣。
“阳玄石矿脉,人皆垂涎之肥肉也,炎战门一旦风闻,必寻由头争夺,况今日之口实,更令人难以辩驳。”
陆战苦笑继曰:
“故其势在必动,不过早晚耳。”
“陆天,汝须谨记,炎战门若真起意,汝虽肝脑涂地,亦须保全川儿,彼之资质,惊世骇俗,未来必成栋梁!”
“时已晚矣,尔等皆归休去。”
陆战一叹,不愿赘言,手再一挥,嘱咐陆天等。
见长者疲态,陆天等唯有颔首,默然退出室中。
一家之主,诚非易任也。
及陆天众人离去之时,陆府深处一室,榻上跏趺坐之陆川,缓缓启目。
以今之力,悄无声息窃听些许言语,非难事也。
“玄丹境,小圆满矣。”
陆川唇齿紧闭,默思己力,若尽施魂能,虽足以比肩小玄丹境强者,然遇玄丹境小圆满之士,胜算渺矣。
“至多不过旬日半,炎战门或将陆府底蕴探明。”
“彼时,阳玄石矿诱惑之下,必兴师问罪而来。”
陆川目闪灼,半月光阴,所为几何?
或仅能使其达乾元境后期耳!
然此便堪与黄佟之玄丹境小圆满相抗欤?
陆川长吁一口气,虽半月难成巨变,然轻言放弃,断不可为。
陆府历艰辛至此,吾岂忍目睹其分崩离析哉?
指尖微触右掌心,陆川目渐阖,魂识亦随之一恍,熟稔之幽邃之界复现眼前。
而今玉菩提之内,光影依旧,惟般若指之光影已全然补足武技之缺,使之完备无遗。
今之时,般若指四重境界咸备,据陆川揣测,或可比肩一二五品武技,此乃摒弃魂力不计,陆川之绝技也。
虽未能凭此胜炎战门主黄佟,然终为一隐秘之策矣。
陆川立诸光芒之前,未循惯例即时修习,首次以审视之目,缓视周遭暗域。
陆川之魂力,小有成就,往昔诧异之事,今已不复惊奇。
譬如斯幽邃之界,陆川料想,乃玉菩提内自构而成,其身非实体,实乃魂力所凝结耳。
魂力既强,玉菩提之秘益显,陆川愈欲探其究竟。
除却武技之精进及灵药之炼制,玉菩提尚有何能?
陆川审视幽邃之界,至诚至谨,然随光阴流转,此处未现臆想之变,依旧沉寂。
如是观察,历半时辰,陆川遂跏趺而坐,魂力缕缕铺展,持之以恒,于黑暗中细细探察,不遗微毫。
未知此地空间之奇异与否,致使魂力耗损甚巨,未几,陆川感其魂光略有昏昧。
然此状非令陆川却步之由,少年坚韧不拔之志,于此际尽显,执意施放魂力,连连扫探不已。
暗邃之界,寂无声响,无形魂力,犹似细波,悄然荡漾。
如斯探察,不知历几何,陆川容颜渐露疲态,然成效寥寥。
“岂余思之过欤?”
自语低喃,陆川蹙眉,久探无获,终弃此徒劳之举,心念一动,散溢之魂力速归虚无。
魂力消弭间,幽暗深处,似有微不可闻之舒气声隐约传来。
“何人焉在!?”
彼舒气之音,几不可闻,而陆川目蓦圆睁,视线遽转暗隅,厉声喝问。
与此同时,陆川周身寒毛直竖,显然此幽邃之界,并非唯其独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