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声东击西12(2 / 2)

陆战微颔首,而目渐厉。

少顷,沉吟曰:

“此次车队,吾仍自领之,陆天、陆熔伴驾左右,陆肯则镇守血木庄,吾欲亲睹,铁蛇寨果否敢于吾陆氏之前造次!”

言讫,陆天、陆熔二人即刻应诺。

“川儿此行勿随,留于血木庄可也。”

陆战复对陆川言。

此行难免恶战,虽陆川今有自保之力,然留庄内,显然更为安妥。

陆川闻之,唯颔首而已。

“事急矣,尔等速往募众!”

陆天二人再颔首,遂起而出。

俄而,庄内响起隆隆马蹄声,沉郁之音,若暴雨将来之兆。

陆川立于垣上,目送车队浩荡出庄,于诸多护卫生警之下,扬起蔽日黄尘,疾驰大道深处。

“愿皆安顺。”

陆川微吁一口气,宅中紧绷之氛,彼身受之。

在此情境,虽幼辈亦神色凝重增几分。

“勿忧,汝祖亲率队,料那铁蛇寨,不敢妄动也!”

似洞悉陆川心中忧虑,陆肯侧立而笑,以言慰之。

“今日陆姗、陆力诸人皆在血木庄,寻彼等嬉戏可矣,此事吾等自当处置。”

陆肯拍陆川之肩,旋首而轻喝:

“尔等眼目俱需擦亮,稍有动静,即刻示警,嫌疑之徒,不得入庄一步!”

陆肯之令既出,高墙之上响应连连,寒光凛凛之矢于日光下熠熠生辉,全庄已呈警备之态。

陆川遂越墙而下,复行至庄内演武场中。

彼处,陆姗、陆力等陆氏幼辈正聚一处,其间数人正较技。

陆川行近,众少年皆挺背而呼,甚为兴奋,盖陆川于其心,地位颇隆。

“汝今威风八面矣。”

陆姗双手环抱细腰,立于陆川前,唇角微撇而道。

“陆姗姊勿复戏吾矣。”

陆川顾视眼前娉婷少女,苦笑道。

陆姗观陆川情状,亦不禁嫣然而笑,皓腕微扬,遂于侧畔磐石坐定,言曰:

“不再相谑矣,君谓此次祖辈之事,无恙乎?”

语末,少女颜靥微露忧色,庄内之氛,岂能不察?

虽长居家族庇荫之下,然彼等深知势力之争,其酷烈何极!

陆战诸人,实为陆氏栋梁,倘有差池,吾族或将倾覆,届时求安亦难矣。

“宽心可也,必无他虞。”

陆川心中暗叹,睹少女辈面上忧虑,唇齿微抿。

设若当今陆门有一玄丹境强者坐镇,此等忧虑岂复存焉?

闻陆川慰言,陆姗面色稍霁,继而含笑与陆川述及昊阳镇近来种种事宜。

陆川与陆姗笑语片时,忽见不远处陆力缓缓近前,目视陆川,稍有踟蹰,而后嗫嚅言曰:

“陆川贤弟,吾于修习某武技之时,遇阻颇多,未知能否赐教一二?”

言罢,陆川与陆姗皆愕然相顾,以陆力素性傲岸,未料今竟自求援于陆川。

陆姗心下正忧陆川或因陆力往昔行径而置之不理,孰料陆川微笑而言曰:

“表兄何出此言,手足之间,互助乃分内之事耳。”

陆力闻此温言,亦感意外,面露赧色,似为其昔年稚行感愧。

“表兄,可否一展所学武技?”

陆川言毕,陆力亟点头称是,退后一步,方欲摆开架式,坐于石上的陆川蓦地站起,适才满面春风,此刻却阴沉可怖。

“陆川,何事?”

陆姗见状,惊问之。

陆川沉声答曰:

“大难至矣!”

陆川深吸清气,不及赘言,蓦然回身,疾趋庄门之外,继而腾越垣墙,遥望之际,但见大道穷处,忽起黄尘蔽天,隆隆马蹄之声细浪般荡漾而至。

“此为何?”

陆川之后,陆姗、陆力乃至清琳皆踵步而至,观彼黄尘漫天,眸中亦难掩惊骇之色。

“铁蛇寨兵马也,吾等堕其诡计之中矣。”

“其目标非祖父所运阳玄石,实则乃血木庄是也!”

一侧,陆川面沉如水,拳紧握而作响,此次若应对失当,陆氏一门,恐将元气大伤!

垣墙之上,陆姗等闻陆川之言,面色立显苍白。

方今陆氏高手皆往护商队,血木庄唯余陆肯一乾元境强者,何以拒铁蛇寨之威?

惶恐之心方兴,陆肯亦疾登垣墙,望见那挟煞气滚滚而至之黄尘,目角微颤,随即厉声喝曰:

“众人戒备!”

陆肯之令既出,庄内瞬入警备之态,留庄护卫纷纷抽刃,急登垣堞,焦虑注视逼近之黄尘。

黄尘渐近,一面黑旗赫然映入陆川诸人眼帘,旗内铁蛇蟠曲,凶煞之气逼人。

“果铁蛇寨之辈也!”

见旗,陆川等不自觉紧握双拳。

陆肯沉声道:

“确是堕其奸计,家父所得消息,想必乃铁蛇寨故布疑阵,诱吾陆氏精锐分护商行,彼等则直捣防务单薄之血木庄。”

陆川问曰:

“事已至此,如何应对?”

观铁蛇寨兵马众多,血木庄此等人力,能守否?

“吾先已飞书通告血刃馆,但能少顷坚持,彼等援军即至矣。”

陆肯言曰。

闻此,陆川心始微宽,观陆府亦非全无备也。

“陆肯,吾辈难得一会,岂可初逢即赐闭门之辱耶?”

正当陆川心稍释之际,隆隆马蹄声带黄尘终于于血木庄外渐息,朗笑之声从中而出。

继而,二黑马缓行而出,马上端坐二人。

二人驱马前行,其后随行者,铁蛇寨人马数百,缓缓展开,寒光闪闪之刀剑,映冰霜之色,大战将至之紧张气氛,笼罩血木庄矣。

“颜霍、邬风,铁蛇寨之双雄,果皆齐聚矣。”

陆肯心瞻前两者麾下兵马,心亦微沉,此二人者,皆为乾元境之强者,其间颜霍,竟亦臻乾元境中期,与彼并肩。

“颜霍、邬风,尔等铁蛇寨与吾陆氏素无嫌隙,今日行径,岂非过分耶?”

陆肯手一挥,墙垣上陆氏卫士弓弦俱紧,旋身厉声曰。

“吾二人但闻血木庄藏宝丰富,故来探察耳,陆肯兄何须如此戒备?”

颜霍形容清癯,淡然笑道。

“敢动陆氏,铁蛇寨料亦难逃池鱼之殃。”

陆肯面色转阴,寒意凛然。

陆门拥乾元境强者四人,倘决心翦除此寨,非绝无可能也。

“吾辈行走江湖,生死早悬一线。”

“尔陆门实力固强,届时自有人应对尔等。”

“然今日之局,血木庄内物华,吾铁蛇寨欲先取一二以为洗掠。”

颜霍怪笑一声,蓦地反手于马背拔出巨刃,足尖轻点马鞍,猛然腾空,浑厚玄力聚于刀锋,一刀斩落,刃光直扑血木庄之门。

颜霍蓦然发难,出手果决,陆肯见状,亦是怒火中烧,顺势抄起一杆长枪,身影疾若奔雷,半空之中,力敌乌阔,硬撼其势。

霎时之间,半空火星四溅,凛冽劲风肆虐,二人终是各自震退。

“畅快哉!陆肯,今汝血木庄之内,唯君一乾元境强者耳,汝虽能阻吾,余人何以挡之?”

“邬风,率众冲锋!”

颜霍端坐马背,怪笑再起,足下重踏,力道惊世,竟致坐骑四蹄断裂,伴随着哀鸣,轰然倒地。

“善哉!众人随吾冲锋陷阵!”

邬风闻令,咧嘴大笑,挥手间一马当先,率领黑风寨众人,杀气滔天,直扑血木庄。

陆肯目睹此景,目露煞气,厉声道:

“陆家卫士,全力以赴,杀!”

墙垣之上,陆家守卫们紧拉之弓弦此刻齐放,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直向铁蛇寨众人飞去,随之而来的是连连惨呼。

血木庄外,血气弥漫,面对这不顾生死、汹汹而来的铁蛇寨兵马,陆姗等陆家年轻一辈面露苍白,显然首次亲历如此惨烈之景象。

而对于斯景,陆川竟出乎意料地显露出异乎寻常之宁静,可见时日之磨砺,非无功也,至于见血之事,于其心亦无所排斥矣。

陆姗望着那逐渐逼近之铁蛇寨兵马,不由紧握陆川之臂,此时此刻,似陆川已成众人心之所倚。

“片刻之后,若铁蛇寨众人突入,尔等皆需谨慎,清琳,汝携阳儿以护众人周全。”

陆川沉声嘱咐道。

闻此言,立于一侧之清琳,轻咬朱唇颔首以应。

今之清琳,于陆川后,速入坤元之境,加之陆川亲授诸多武技,论其实力,除陆川外,堪称晚辈中之翘楚。

正当陆川急促分遣之际,铁蛇寨之兵马已如潮涌至血木庄门外。

陆肯目睹此状,面色一凛,方欲施以援手,忽有一道劲风破空而至,迫使其连忙倒退两步。

“陆肯,且让吾与尔切磋一番。”

跃上墙垣者,颜霍也,其咧嘴狞笑,手中大刀借玄力汹涌,化作刃芒无数,将陆肯缠斗其间。

庄园大门处,邬风亦腾空而起,双掌爆发磅礴玄力波动,终如千钧之石,猛力击于厚重门扉之上。

大门砰然而碎,血木庄之扉,竟为邬风一掌之力轰然洞开,随之而来的,乃铁蛇寨之众,犹洪水决堤,滔滔涌入庄内。

“杀之!”

陆氏族中若干护庄之卫目睹贼人侵庄,厉声疾呼。

其令方落,只见一壮硕身形电闪而至,邬风面带狞笑,目中凶光骤盛,掌风再展,众人皆见同伴遭袭,飞射而出,血溅当场。

邬风身为乾元境强者,于此地犹如猛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铁蛇寨之士气,因之倍增,目赤欲裂,四下冲锋,直指陆氏守卫。

“尔等庸材,亦妄图阻吾?陆氏不过尔尔!”

邬风以雷霆手段,瞬息间重创数名护院,仰天狂笑,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如何是好?此人太过强大,父亲亦被缠斗牵制,若无他法阻邬风,吾等实难抵挡!”

陆姗面对邬风势不可挡之态,脸色苍白,焦虑万分。

言讫,忽觉身边人影一闪,疾如流星,目标竟是直指邬风。

“陆川!”

陆姗等人心头震撼,脱口呼出。

此刻,即便是正与颜霍苦战的陆肯,闻声之下,面色亦骤变不已。

周围的陆氏护卫见此情境,皆急呼。

其中与陆川数面相识之嬴芹,亦匆忙率众涌入,置陆川于身后庇护。

“陆川少爷,速速离去!此邬风乃乾元境初期强者,吾等难以久挡!”

嬴芹面对舍命相护之陆家护卫,陆川不禁微露笑意,然未遵其言退避,反徐步向前:

“嬴芹叔,汝率众人应对铁蛇寨余部,邬风之阻,吾当任之。”

言落,嬴芹与众护卫愕然失色,欲加劝阻,忽觉一股浑厚玄力自陆川身内澎湃而出。

“坤元境后期矣!”

感此玄力之强,嬴芹等再惊,未料仅岁末之时,陆川竟已至斯境。

“勿忧,吾非寻死之道。”

陆川对众人一笑,不再赘言,稳步前行,终立于体壮如虎豹之邬风前。

诚然,坤元晋乾元之路绝非坦途,虽经三月苦修,突破之感,陆川犹未曾体验。

然则,未入乾元之境,亦非断言陆川无抗邬风之能,盖其玄力因吸纳清琳体中异寒煞气,较凡人更显锋锐,复以武技精妙,欲与乾元初期高手相持,非虚妄也。

“坤元之境,殆至极矣?”

邬风貌虽狞恶,望少年而现惊异,斯龄竟能至此,陆氏之内,犹藏此等奇才乎?

“若依此子修行之速,料不越一二载必晋乾元,或未来可期,成玄丹强者。”

邬风目露闪烁,继而杀机萌动于心。

今铁蛇寨与陆氏已公然反目,陆氏若添一玄丹强者,于铁蛇寨,则灭顶之灾也。

此患宜早除之。

思及此,邬风面容狞恶愈甚,视陆川,诡笑云:

“虽手染鲜血多矣,未尝知,诛尔此类天才,滋味何如?”

语落同时,邬风身姿猛发,蓦地向陆川怒击。

“纯阳掌!”

面对邬风之攻,陆川容色肃然,丹田内玄力于此际迅猛汇聚掌心,犹似灿烂流光,猛力斜击乌风之掌。

双掌相接,玄力波动如涟漪荡漾,地上碎石悉数为之飞扬。

双掌交触瞬息,陆川之躯急退数步方稳,而邬风不过退半步耳,乾元之境优势,昭然若揭。

“此子,颇显诡谲!”

虽仅退半步,邬风目色渐沉,先前交手刹那,清晰感彼玄力含极阴寒之气,缕缕寒意无缝不入,侵其体内,若非身融阳罡之气,恐已措手不及,受损不浅。

“拖延生变,先诛之而后快!”

邬风眸中寒光一闪,本就阔大之掌,此刻竟膨胀些许,雄浑玄力汹涌澎湃,继而足踏大地,力猛以至于地裂,其身借力,几于瞬间,已至陆川面前!

邬风巨躯之影,覆陆川于其下,其右掌涌动可怖之力,蓦然击出,刹时之间,似空气亦为之撕裂,锐利之风啸声,呜呜四散,令周遭瞩此景者,面色骤变。

刺耳风鸣,陆川鼓膜间回响,斯时斯刻,强烈之危殆感袭心。

其双眸紧锁眼前掌纹,愈扩愈大,同时,丹田内蓄之玄力,被其狂猛地调动,汹涌灌注双手。

对此近乎癫狂之吸引,丹田速显涸竭之态。

“未足矣!”

察觉丹田枯竭,陆川目露赤色,牙关紧咬,心内低吼。

早匿舌下之两枚阳玄丹,旋即被吞纳入体。

随着阳玄丹入腹,纯粹玄力迅即遍布全身,陆川更运转启玄功,不息吸纳天地间浩瀚玄力。

陆川手中玄力益发霸烈,双手电光石火间,变幻出繁复玄妙之印诀。

般若指第一重!

般若指第二重!

及至印诀转至二重,陆川目现狠厉,非但不停,反愈发变换印诀!

“竖子,受死!”

猛然间,惊惧掌风袭至,陆川于此瞬息昂首抬望,其运转之印诀亦戛然中止。

继而,双手维持诡谲符纹,催动异常磅礴之玄力,在周遭众人震撼之目光聚焦下,指掌与邬风之掌力轰然相接!

般若指,第三重!

“陆川!”

不远处,陆姗等众人目睹此景,惊呼失声,面色惨白。

尖啸未绝,交锋之处爆发出无匹巨力,尘土飞扬,碎石激射,撼动四野。

如此激烈碰撞,一时令全场愕然静寂,就连墙垣之上激斗正酣之陆肯与颜霍,亦不由自主各退数步,视线齐集彼处。

尘埃漫漫间,一身影突兀倒飞而出,重摔地面,拖曳出血色长痕,触目惊心。

此人甫一着地,即喷血不止,万众瞩目之下,一时全场鸦雀无声,众人目光刹那间尽皆凝固,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盖因重伤委顿于地者,并非众人所料之陆川,乃铁蛇寨威名赫赫之邬风也!

那位凶名昭彰之乾元境强者,竟意外地在陆川手底下铩羽而归!

纷扰之庄子,于斯时静谧异常,诸般视线,载满深深惊诧,往复穿梭于场中二影之间。

邬风败绩,且竟是折于一介年仅十五六岁之少年之手!

视及地上奄奄一息、血流不止之邬风,众人半晌方渐归理智,始信此难咽事实。

“陆川少爷真乃悍矣!”

嬴芹等陆府护院亦皆倒吸凉气。

彼等从未料及如此终局,邬风之凶名,早有所闻,历年手下亡魂,高手无数,而今,昔年之凶煞,竟为陆川所败!

近处陆姗等人,同样咽涎,若言前次陆川胜独孤离赢得敬重,此次陆川之举,或令众人狂热矣。

十六之龄,挫败声名显赫之乾元境强者,此何等壮举?

若此事扬开,陆川之名,勿论昊阳镇内,即便朱城之中,亦必引诸多惊叹。

“妙哉!妙哉!”

围墙之上,陆肯愣立片晌,忽尔仰天长笑,面庞喜悦之情,掩藏不能。

此景同令其震撼无言。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