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抵达（1 / 2）

白聿没有过多纠结，他把食物让了出来，或者说，这份食物根本就不属于他。

小兰德圆溜的大眼睛略显诧异地接过陶碗，他纤弱的臂腕因碗的重量一直上下小幅度颤抖着。

孩子似乎都对善意接受的相当迅速。忍耐饥寒多时，使得他脏兮兮的手察觉不到烫意般，挨着碗沿掰撕起来。

没多久，白聿便收到了从前递来的另一份盛装好的热食。

麴豉醢酱和不似粗藿的糑饼再入眼的一瞬，白聿才留意到食物不同寻常之地。

这就好比在沙漠艰行时，被递到跟前的一只盛满湜湜茶水的镶金茶瓯；又恰似陋僻苟且者突然有日被寻亲上门，自此瓜瓞绵绵，儿孙满堂?

扯远了，总之就是大相径庭，叫人不能适应。

但不吃白不吃，委屈的也只有他自己。但等白聿囫囵咽下，驿站伙计统一收回陶碗，酒足饭饱后他再想探赜索隐时。

只见内勒一脸恝然地环着胸站在走廊内，两名伙计围在他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后，内勒明显压抑着奓毛情绪地甩出串钥匙，阗步离开。

而后，防不迭地。

六辆泊在院子里的监车槛门被倾数打开，所有人被井然有序的安置进空仓的厩房。

白聿随波逐流进一间畜厩中。两侧梁桩上预备的烛架各燃了根油脂烛，仍旧黪黩的环境下勉强能探查出方寸。没有动物圈里特有的腥羴气，草料也没有铺成绊人的满地，像是被收拾过一样。

䬀䬀呼啸的风雪环绕在峦岏，最后的昼色退幕，天空逐渐变得幽深。透过厩房通风的窄窗只能瞧见抹空洞洞的黑。

一路颠沛流离的众人很快便酣然好眠，曾经一直失眠的白聿也因着难得的困逸昏沉睡去。

清明梦醒间，他恍惚，似依稀听见了灏溔的水音，看见了从丰沃壤埊下挣出的植被…以及漫天游飏的金翅蝶…近在咫尺，又仿若在亘古。

狂袭寒夜中，翯翯鸟羽醒目。

窙寥邨道上，一支身披黑绒斗篷的队伍砥砺前行。通身雪白的霰鹰翽翽飞落在为首者的肩膀，鸟喙一张一合，沙绿色的瞳虹与那人的眼眸别无二致。

“找到它了。”

芦穗灰长发的男人说到，语气中尽是难掩的愉悦。余下骑在马背上的五人面面相觑，随之也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另一边，驿站。

门前的榧桩被挂上玻璃檠灯，照亮了驿站入口的魆地。几个负责接应，但早已昏昏欲睡的伙计此时正歪七扭八地倚在门后。

曀暗的小院中，一只枯槁大手提着檠灯穿越廊道，缓缓来到一间厩房前。

宛若游魂野鬼般的諔诡，被缠绕上好几圈铁锁的木门就这么悄无声气地被推开了。

只是站于门前之人的手，甚至从始至终都没触碰过门板…

赤裸的双脚缓缓地踽步走进，那人毫不盲目，倒像是早有目标一样。最终，他在熟睡的白聿身前畄驻。

而置身在梦魇的白聿不知看见了什么，眉心抵触地蹙起。

“……”

良久，久到似一具蜡像般僵凝着。

忽地，一只苍白的手被伸出，悬在白聿的额间。梦境随着恍若窎远的喃音变幻，崩裂的山陬海澨化作霏蕤的蓝风铃，白聿的悲戚也逐渐平复。

篡梦者滒淖的视线从白聿脸上飘离，落到他手心开始溃黑的伤口…

駅站门口嘶鸣的驪马叫声循着传进后院，依照嘱咐，伙计们都低着头颅擓扶缰绳。但好奇心过剩的布吉还是忍不住抬眼偷看。

正巧与漆黑的斗篷下，一双幽邪的绿瞳所撞上。

当即，他因某种难以言喻的威压而产生了溺毙感。眼眸惊恐散大，不受控制擒住脖颈，仿佛瞬间就要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