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章 罗带同心结未成（2） 11（1 / 2）

第二天清早，胡蝶推开卧房的窗户，看见季阳平站在窗外的梧桐树下朝她挥手，满怀抱着一束白色海芋，纯白的海芋与他的蓝白条纹衬衫很是相衬。

“等我，我换件衣裙，马上下来。”胡蝶连比带划，朝他喊。

他笑着点点头，指了指桑树下的一个白色秋千架。

胡蝶从衣柜里翻出好几件平日里会穿的衣裙，总觉得不满意，不是觉得颜色过于沉闷，就是觉得裙摆的长度不合适，荷兰的城市，一定是要穿裙子的，露出白皙的双臂，戴上一顶扎着蝴蝶结的草帽，涂一个颜色适宜的红唇。

胡蝶从衣柜的最深处，取出那件压箱底的碎花裙，束腰绑带的蝴蝶结肯定衬得腰肢非常漂亮，她去赴他的约会，必定是非常青春，非常春天的。

胡蝶换好衣裙，在全身镜前看了看，总觉得脖颈那里空荡荡的，她想了想，走到梳妆台前翻出一件珍珠项链戴上，玉润的光泽与白皙的天鹅颈相得益彰，胡蝶在镜子前转了三圈，拿起黑珍珠手包，旋风似地下楼。

一面跑出门一面朝黛娥喊：“今天我和春天有个秘密约会，绝对不能带你去，拜！”

走出门廊，踩在松软的草地上，心情从未像此刻一般轻盈畅快，像是堵在心里的大石块终于开始松动，山风掠过草地吹在耳边，青草的香气漫进心底。

胡蝶闭上眼睛，舒展身体，仰头朝碧蓝的天空深深呼吸，耳畔，鸟语，虫鸣，风声，树叶的响动，还有脚步掠过草地，他在慢慢靠近。

季阳平站到她身畔，扬起脸，深深呼吸，阳光晒着眼皮，风吻过他的脸，他的唇，他沉睡许久的灵魂。

胡蝶感知着他的存在，听见他的心跳热烈，平静，风里渐渐有花的香气。

“真好啊。”胡蝶在心里呐喊。

“真好啊。”胡蝶听见他在低语。

胡蝶抱着海芋坐在车厢的最后，她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滚滚车轮卷起枯黄的落叶，大有横扫千军的气势。

胡蝶笑着同身旁的男人说：“我很喜欢乘公共汽车，我很想同我喜欢的男人一起乘公共汽车，挤挤挨挨在同一个座位，明目张胆地挑逗他，触碰他，贴近他的胸膛，看他又羞又恼又急，偏无可奈何，我就高兴得心痒痒，这算不算怪癖。”

季阳平一愣，庄重地摇头。他回答她：“这是生活，普通人都是这样一起生活下去的。”

公共汽车停了，跑上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子，抱着一大捆鲜红的花，胡蝶一眼就认出来，那一大捆的花是红海棠。男孩子倚在窗口，那枝枝桠桠的海棠斜伸出玻璃窗外，红成一片。

“可惜我喜欢的男人是个多情种，他把心掰成了两瓣，做不到全心全意对我，我也就不能喜欢他了。”胡蝶继续说道。

季阳平抛出一个直球：“你可以喜欢我，我的心绝不会劈成两瓣。”

胡蝶并不意外他的直接，她喜欢他的直接，但她仍旧摇摇头。

“我会让你受伤，你会对真实的我失望的。”说时，对季阳平望了一眼。

胡蝶的目光浮动一抹哀嘁，季阳平突然很想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去赶走她的哀嘁与冷情。

季阳平望尽她眼底，诚恳地告诉她：“失望是一种情绪，爱情是一种本能，漫长且单调的生活里，怎么可能没有失望的情绪产生呢，一个成熟的男人不能总将对生活的失望归咎于爱情，女人也不能。所以你不要怕我失望，也不能因为害怕失望而逃离爱情。”

胡蝶沉默了，季阳平也顿住了口。

公共汽车猛地转了一个弯，男孩怀里捧着的红海棠受了震，簌簌乱飞。季阳平衬着粉霞缎一般的花光，很有几分女性美，胡蝶想，这样俊美的容颜，清朗的目光，又怎么会缺少女伴呢。

胡蝶把身子往前探着，两肘支在膝盖上，笑着同他问：“如果我现在借用你的肩膀靠一下，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曼妙女郎来撕扯我的秀发？”

季阳平也跟着她向前俯身一点，笑盈盈回答：“说不定哦，你可以试试，这样我就知道谁偷偷躲在角落里暗恋我了？”

胡蝶扑哧一笑：“男人分六种，花心，浪子，傻猪，精分主义，自恋，妈宝，你是哪一种？”

“啊，你认为男人仅限于这六种，那我宁可不是男人好了。”李阳平显得颇苦恼。

“噗。”胡蝶痴痴一笑，随即将额头抵靠在他的肩头，叹息一声道，“好累啊。”

车又停下了，红海棠依旧留在窗口，胡蝶恋恋不舍地回望一眼，终究跟在季阳平的身后跳下了车。

胡蝶拿手捂住玻璃袜上被勾破的洞，惊恐地朝他喊：“糟了，我的袜子，一定是刚刚跳下车时，不小心碰的。”

“人有没有受伤？”季阳平关心地凑过来要看，胡蝶将手捂得严严实实：“有。”

“哪里？”季阳平蹲下身，预备不管她肯不肯，他都要拨开她的手心去瞧她腿处的伤口。

“心。”胡蝶认真地盯住他的眼睛，“它伤了我的心。”

“小傻子，我看街上店铺很多，应该能买到一双你心仪的玻璃袜，我带你去挑一双换上好不好？”季阳平站起身，用手揉一揉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