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画皮6(1 / 2)

月夜漫漫。

一众家眷随从被安排去侧房歇息,偌大的破屋只剩下陆子虔和半死不活的陈青烊两人守在正厅。

说来也奇怪,待吃过那肉脯虫酒,他的四肢先是麻木,继而酸痛难当,竟是恢复了几分直觉。

陈青烊全然闹不清当下是何种情况,反观陆子虔倒是毫不在意身旁摆着口棺材,只拄着刀端坐于地。

实则这位牌官武将心中亦不平静。

细数下来,本朝光官衔就有四十余阶,自己一个刀口上舔血的武将,如今被下放地方再无军功可捞,此生哪还有半分升迁回京的机会。

屋外斗转星移,时间在两人神思迥异中缓慢流逝。

待好容易熬过了寅时,院内忽然狂风大作,吹的窗棂残纸哗啦作响。

倏地,一团乌遭遭的黑影撞破门栅,眨眼间便飘至屋内。

陆子虔看着那东西黑漆漆的蜷缩成一团,夜色中也看不真切。

他尚在不明所以,道人的喝问声已在门外响起。

“贫道已将鬼祟赶进屋内,将军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是了,原来世间的鬼祟竟长得这般模样。”

陆子虔惊叹一声,继而白炼似的刀光劈空亮起。

陈青烊只听得一声长刀出鞘的脆响,点点滚烫的液体溅入棺内。

拿手一摸,粘稠中带着些许温热,待到一股子血腥味在屋里漫开,他才倏地回过神来。

哪里有什么鬼祟,这分明就是活人的热血。

他惊骇莫名,壮胆抬起脖颈一瞥。

独见破屋中,一只环眼凿齿,足有两米高的蓝皮鬼佝偻身子,正手提着一干昏死过去的家眷随从,挨个的丢进屋里。

可怜那陆子虔早已在它蛊惑之下变的疯魔,哪还分的清眼前是人是鬼,只顾发癫一般挥着刀横劈竖砍。

呼哧破风声中,遍地残肢飞落,污血淋满几墙。

道人那句砍瓜切菜的话倒是真没作假,陆子虔的刀光在血色下粼粼闪动,眨眼就将带来的一众随从给砍了个七零八八落。

陈青烊只觉自个心跟脏闷鼓乱锤似的,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将出来。

他此先中了那犀牛精一口秧气,浑身力道卸去了七七八八,手中长剑也不知丢在了何处,如今动起手来约莫还比不过个普通的庄稼汉子。

此刻真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好容易按下心头惊悸,就见先前给他喂过饭的小七被迎面一刀劈成了个血葫芦模样,直挺挺倒在棺材跟前。

他虽有心不管不顾一脑袋扎出门去,理智却将这股冲动生生压了下去。

疯魔般劈砍了一阵,直至门外再无黑影飘来,浑身浸透污血的陆子虔终是坚持不住。

“哐当。”

汉子铁塔般的身躯与长刀同时坠地,屋内只余破风箱似的喘息。

陈青烊从未觉着时间有过这般漫长。

就这样躺在棺材里屏息装死,也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

“咯吱”一声,已然套上人皮的道人施施然推门而入。

只不过口中言语哪还有半点之前的朗若经诵,落在陈青烊耳中时如鬼哭枭啸,听的人心口不由发紧。

“桀桀,多谢将军出手,这几十条活生生的性命,拿来炼魄滋味再是美妙不过。”

失了道人蛊惑,陆子虔已然恢复了几分清明,他闻言不由一愣。

“法师,何出此言?”

等了一阵不见回答,陆子虔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伏身在地,跌跌撞撞引燃被刀风吹灭的豆灯。

只一眼,惨嚎声划破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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