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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游川跟在她身后,看了眼她紧紧抓着他的手。
乔楚楚白皙的肌肤和他的黑皮形成鲜明对比。
那柔嫩的,纤细的骨节因为掐得太用力反而透着淡淡的青。
她掌心紧紧握着的,是他的生命。
裴游川忽然感觉周遭的事物都模糊了。
只有正中心的楚楚是清晰的。
清晰到好像一辈子都忘不掉。
齐小佳突然尖叫起来:“乔楚楚,有东西砸下来了!”
乔楚楚抬头,惊见一堆杯子朝她砸过来!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身体却失衡,直接向后仰去!
裴游川从后面越上来,紧紧将她抱住,无数碎杯子砸上他后背!
乔楚楚惊异,想抬头看他,他却扣住她后脑:“有碎玻璃,危险!”
她耳边嗡嗡作响,等反应过来,裴游川已经抓着她的手跑向外围!
船体倾斜的速度很慢,不断有东西砸下来!
她跟在裴游川身后,看到他后背上全都是血。
尖锐的玻璃刺穿了他的西装,晕开一片又一片的血渍。
桌椅倾斜而下,他一面拨弄开椅子,一面抓着她的手,干脆利落地开辟出一条道路!
跟在他俩身后的齐小佳再次尖叫起来:“啊!好多刀叉砸下来了!”
乔楚楚抬头看去,就见不知道从哪里的刀叉像是下雨一样朝她落下来!
【我去!】
【这就是来杀我的!!】
裴游川突然放开她的手,双手跟章鱼一样在空中不断挥舞!
齐小佳持续尖叫:“啊!他把所有的刀叉都抓住了!乔楚楚你哥好牛逼啊!”
裴游川站稳身子,双手拿着满满一把刀叉,扭头坚定望向楚楚:“没有受伤吧?刀子和叉子没有扎到你身上吧?!”
乔楚楚视线下移:“……没有扎到我身上。”
但是扎到他身上了!!
裴游川肩膀上明晃晃扎着两把叉子!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已经深深扎在了他的肉里,甚至还在冒血!!
就是人体小喷泉!
裴游川浑然不知,对她竖起大拇指,肩膀上的伤口滋滋冒血:“有哥哥在,不会让你受伤的!我们继续走吧!”
他将刀叉丢一边,抓着乔楚楚的手继续往前走!
齐小佳:“呃……要提醒你哥一下吗?”
乔楚楚:“……算了吧。”
提醒他,他反应过来,就该觉得疼了。
裴游川像个勇往无前的狂战士,带着她翻过围栏,来到外围。
船头有零零散散的人。
有一些在紧紧抓着栏杆,有一些则翻越到了栏杆外面,惊慌失措地等待救援。
夏雪纯跟露娜就躲在外围。
夏雪纯无意向下一眼,就见裴游川带着乔楚楚向上攀爬。
现场很嘈杂,待在这个角落的人也就只有几个人。
她心神一动,期待看向露娜:“裴游川在底下,他现在马上要上来了,你不是跟他有仇吗?你可以在这个时候报仇诶!”
船体不断向下倾斜,坡度已经越来越小了。
如果裴游川现在上不来,乔楚楚也就上不来了!
他俩会一起死的!
夏雪纯扯了扯露娜的袖子:“露娜,裴游川现在在底下呢!你报仇的时机到了啊!”
露娜置若罔闻,抱着栏杆嚎啕大哭:“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夏雪纯无语凝噎,扫视四周。
有一把椅子挨着她。
她翻越栏杆拿起椅子,小心翼翼走到角落。
裴游川试图将乔楚楚捧上去:“来,楚楚,你走我前面。”
夏雪纯脸一沉,将椅子推到过道,又狠狠给了一脚!
乔楚楚大惊,扯着裴游川抱住栏杆:“躲开!!”
裴游川没来得及,被椅子砸中,轰然倒了下去!
乔楚楚顺手抓住他的头发!
裴游川身体向下坠落,已经陷入昏迷!
乔楚楚一手缠着栏杆,勉强抓着他!
太重了!
乔楚楚用力到面目狰狞:“裴游川!你醒醒!”
她死死薅着他的头发:“赶紧醒过来!”
突然,“嘶”地一声,她手下一空!
乔楚楚拿着一撮厚厚的头发,满脸懵逼:“诶?”
齐小佳:“啊!你哥被你薅成地中海啦!!!”
裴游川的身体坠落到底部,恰好有一张桌子挡住了他。
他背靠桌子,是个坐姿,水已经慢慢渗出来,淹没他的腰肢。
乔楚楚想也没想就要往下跑。
齐小佳却拽住她:“你要是下去就上不来了,现在的海水太冷,跳到水里面就会温度失衡,你会死的!”
“更何况你俩身高差太大了,你救不了他的!”
齐小佳紧紧抓着她胳膊,掷地有声:“草履虫一样的你,怎么拯救双开门冰箱一样的他啊!!”
乔楚楚看向裴游川。
裴游川靠在桌子上,肩膀上的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他四周的水逐渐被染红,全都是他的血。
他为了保护她流下的血。
她挣开齐小佳,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
齐小佳焦急不已,抬头看向高处。
夏雪纯探出了一个脑袋。
但触及到齐小佳的眼神,她马上将头缩了回去。
齐小佳震惊瞪大眼:“雪纯?”
乔楚楚跑到裴游川身边,使劲儿摇晃他:“哥,醒一醒,你快醒一醒!”
裴游川毫无反应,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
她的手也冰冷,用力按他人中,不知不觉就落下泪来:“哥,我求你醒一醒!你不能死!不然我白来了!!”
裴游川依旧没有反应。
她试图将裴游川背起来,可他身形又壮又大,她完全就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乔楚楚镇定地抹了一下眼泪,环顾四周,试图找到绳子。
只要是能把裴游川绑在她身上,她就能带着他离开这里!
高处传来一声高呼:“乔楚楚!!”
她一抬头,就见齐小佳手里拿着一套麻绳朝她丢了过来:“你看看能不能把你哥和你捆一起!!”
裴游川迷迷糊糊睁开眼,却是动弹不得:“楚楚……”
乔楚楚忙着将他跟自己捆在一起,听到他的声音很开心:“你醒了?!你能动吗?!”
他眼睛睁不开,连摇头的动作都做不到,浑浑噩噩地说:“我……立过遗嘱……如果我死了……我的所有财产都……归你所有,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
乔楚楚心里一紧,将他绑在身后:“不会的,谁稀罕你的遗嘱?我要你活着!你别说晦气话!”
“你……背不动我的。”裴游川强打起一点点精神:“放弃我,好好活着……死我一个不打紧的……你还有……别的哥哥……”
乔楚楚看着他的脸,恍惚间,感觉自己在看着裴游川的照片。
如果她不努力。
她面前的人,活生生的人,会变成一张记载着他生前笑容的照片。
一种酸涩从鼻腔冲到天灵盖,水雾模糊了她的双眼。
乔楚楚用力眨了眨眼,让视线清晰,继续将他牢固地捆绑在一起。
回想她十一岁时高烧,吃药喝热水也不管用,甚至越烧越糊涂,眼看着就要有生命危险。
那时大哥二哥已经出国留学,其他哥哥们手里没有钱,只能求助吞并了他们家钱的姥姥姥爷们。
她一个养女,毫无血缘,甚至连户口都不挂在裴家,裴家老太太和老爷子自然不屑一顾。
她病歪歪栽倒在七哥怀里,看着哥哥们与亲人谈判。
唯有三哥,按捺不住,突然飞跳起来。
他就像鲁迅描写的,月光下亮起叉子准备刺猹的闰土,跳过桌子,薅住老太太的心肝儿孙子,用铅笔死死抵着那胖小子的眼睛!
“你们要是不给钱,我就把这铅笔刺进他眼睛里!!”
也不知道因为是不是她双眼模糊的原因,她看到裴游川在发抖。
尽管如此,他握着铅笔的手也稳得跟泰山般,掷地有声——
“给钱!!!”
那天,那些亲戚看裴游川的眼神就像看着疯子,痛快抽两沓子钱甩裴游川脸上。
六哥像个泥鳅,灵活地将地上的钱捡回来:“走!”
五哥背起她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