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章(2 / 2)

在这个梦里,普通人能够各安其业、各得其所。

在这个梦里,无病无灾,王朝昌盛,天下太平。

总之,永宁十九年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年,而比它更加不同寻常的,是一个真实存在,却又不能为人所知的世界。

千年以来,中原大地上一直存在着两个世界——玄门和尘世。

于玄门弟子而言,他们的存在不能为尘世所知,他们要恪守不在普通人面前运功的准则,当然,他们也不能干预尘世的统治和战争。

若说起这条规则的来由,各派典籍中都只有“恐惧”二字流传至今。

在无数门派当中,属秦岭揽星阁、漠北玄戈门、扬州临江仙三派最有实力。

为管理好众多弟子,三派均将弟子分成内外两类。

内门弟子是下一任的统领和长老,是整个门派的核心。在揽星阁中,这样的角色由南宫穹宇、魏子淳、秦如樾、齐衍臣四人担任;在玄戈门则有东方曦炎、楚戎戈、公孙书鸿三人;而在临江仙,却只有林恒烁一人。

外门弟子是玄门与尘世联系的桥梁。他们常以道士、游侠、医者等身份行走人间、扶危济困。

而三派当中,又以揽星阁的外门最为特殊。

由于揽星阁邻近皇城,和尘世打交道的频次最高,为了不暴露玄门世界的存在,第五代揽星阁主便在岐山修建了一座七星观,从此往后,外门便在地理上独立了出去。也正是因为独立,七星观便成了三派联合行动集结地的首选。

我们的故事,正是从永宁十九年初的揽星阁开始。

永宁十九年一月,秦岭深处。

虽是数九寒天,堪称千年仙府的揽星阁仍是繁花似锦、千红万紫。

落月池上,两道人影战得正酣。他们动作极快,闪转腾挪间惟余残影,微步凌波如履平地,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阁主,陈留有信来报!”

“锵——”清脆的金属声尚在回响,一道黑色人影已至来者面前。此人青丝半束,一身黑衣绣着璀璨银纹,正望向系在信筒上的橙色细绳,眉心微微皱起。

“阁主师兄,陈留那边是有弟子出事了吗?”另一道人影亦至近前。

“韩师弟”,阁主皇甫明桢的神色愈发凝重,“城门外发现了极少量的裂魂烟,推算使用时间正是安轧荦山屠杀六千余陈留百姓的那日。”

韩辰熠呼吸一滞,少顷道:“短短几日,先是黄河结冰,又是突然性情大变屠戮无辜,如今看来恐怕不是巧合。”

“不错,这世间真正的巧合寥寥无几,所谓‘巧合’背后往往有人设局啊。尘世中虽有黑市售卖裂魂散,但都作内服药用,尘世中人并无理由将此药碾为齑粉。”

“师兄以为,此事系玄门中人所为?”

皇甫明桢深吸了一口气,“不排除这种可能”,他轻叹一声,“虽说玄门弟子暗地里干涉尘世的情况不足为奇,但大多只为私人恩怨,此种程度并不能影响尘世的统治及战争,但黄河与陈留城的事若真是玄门中人所为,或可动摇荣国的江山社稷,那就犯了玄门第一重罪。”

“师兄,我让如樾和衍臣先赴两地调查,如何?”

“这样太危险了,我让穹宇和子淳也去。”皇甫明桢略作思忖,“再者,若事情真如你我所想,三派理当共议,我这就传信到玄戈门和临江仙客栈,请燕掌门与诸葛先生共商此事。”

次日,岐山七星观前。

“书鸿,前面就是七星观了!”扛着赤金枪的少年兴奋道:“这一路七拐八弯的,总算是到了。”

少年冁然而笑,转头望向年长自己五岁的师弟。

那人头戴青玉冠,背着一支乌木排箫,一身白衣像在墨池里蘸过般,半边下裳爬满了深浅不均的墨灰色,似是丹青妙手一挥而成的水墨淡彩。然而,他手中的链子流星锤却与这副文人墨客风的装束格格不入。

“山路大多难走,自是不比漠北一马平川”,公孙书鸿上前一步与小师兄并排,“不过能让揽星阁首席大弟子一同调查的一定不会是小事。”

他冲少年眨了眨眼,微微一笑,“不知戎戈小师兄意下如何?”

楚戎戈对他这种俏皮话早就习以为常,只是轻咳一声道:“今日总算是能一睹玄门后辈第一人的风采了,我说书鸿,南宫穹宇当真如传闻中那般神吗?”

看着小师兄这张不服气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脸,公孙书鸿故作严肃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看来我玄戈门今日要大展威风,挫一挫他揽星阁的锐气喽。”

楚戎戈闻言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过,他上扬的嘴角很快便僵在了脸上,笑意一丝一缕地化为惊叹之色。

因为,楚戎戈看到了一个人。

此人黛眉如烟柳新月,眼似五月水杏,一双松绿瞳眸如暗夜中的炫彩极光,又似火烧云下涟漪微漾的海面,绮丽而深邃。仿若上好绸缎的黑发分数股结鬟于顶,一支白梅玉簪没入发髻,如瀑青丝披肩,长鬓微束。她外披轻纱,身着一袭极好看的浅青绿色襦裙,如同被天缥和庭芜绿颜料晕染的帛画。前襟印着数棵青竹,松花绿的襟边和织带上绣着浅金梅花纹样,下裳是一幅如黛远山、苍松翠柏之景。她以雪白护腕束袖,足蹬海浪纹白靴,腰悬长剑。飘飘然若神仙之姿,却有英侠之气。

“揽星阁南宫穹宇,见过两位道友。”她的声音如晨曦微露时的寒潭之水,七分澄澈清冽,三分如梦似幻的暖意。

直到侧腰被胳膊肘捅了捅,楚戎戈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一步抱拳道:“玄戈门应龙长老座下弟子楚戎戈,师弟公孙书鸿,见过南宫少主。”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青涩的少年嗓音回荡在树林间,“方才是哪位勇士想挑战我师姐来着,小弟我当真是好生佩服!”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戏谑之言,楚戎戈一阵哭笑不得。抬眼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摸十三岁的少年马尾高束,一身藏蓝圆领袍上绣着与一脸稚气毫不相称的仙鹤纹,身背柘木长弓,腰悬雌雄双股剑,好一个少年英才。

“子淳,莫要无礼。”虽是说着责备的话,南宫穹宇却抬手轻轻抚去了师弟发间因方才飞跃林中而沾上的叶子,略感无奈地一笑。

“是,师姐!”少年绽开的笑容透着晨曦的暖金色,温泉般裹住在场每个人的心。随即他上前向楚戎戈与公孙书鸿二人抱拳行礼,“揽星阁魏子淳,见过两位前辈。”

“是我失礼在先,不怪这位小兄弟。”楚戎戈回礼,一边感慨着皇甫阁主座下弟子的惊世风采,一边却觉想要比武过招的念头愈发强烈,故而他转向南宫穹宇道:“但今日难得一见,不知南宫少主可愿赐教?”

闻言,南宫穹宇朝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穹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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