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边陲(2 / 2)

  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清楚,不安如同噩梦当头,如影随形。可每当它仍高悬于顶的一天,他都能自己骗自己,也许事情并不会那样糟糕。

  直到现在,它还是砸下来了,没有任何反应的时机。

  今晚发了疯一样的徒劳寻找,不过是他不敢面对这噩梦所做的逃避而已。

  恍惚间,沙发下的地毯上,一根深蓝色的皮绳出现在视线里。

  俞远认出来,那是向野曾经挂在脖颈间的摩修店的钥匙。第一次见向野从衣领里把钥匙揪出来开门的时候,自己还觉得好笑。

  俞远走过去拾起了那根皮绳,那把曾多年藏在衣领下捂在心口处的钥匙,此刻静静垂在皮绳下端,就好像挂着的不仅仅是一枚金属薄片,而是一个被放弃了的家的幻梦。

  俞远收紧五指,凹凸不平的匙齿深陷进手心,生出尖锐的痛觉。

  ——『等我回来。』

  眼前又浮现出那条最后的短信。

  深蓝色皮绳从指缝间滑出,俞远将紧握的拳抵上眉心,在心底许下一个无人知晓的誓言。

  等你回来。

  等我们完整地站在彼此面前,我会给你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家,一枚只属于你的蓝线钥匙。

  第94章 边陲

  南部,边陲小镇。

  河道被茂密的植被所覆盖,空气里氤氲着潮湿的热浪,皮卡摇摇晃晃地在泥路上前行,车灯聚集着一圈密密麻麻的蚊虫,在径直的光线里夹杂无数迷糊迷乱的黑点。

  一只带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轻轻撩开了卡车车厢的篷布,昏暗的光线透进车厢,蓝色的眼眸轻轻向外探视,只见山路盘旋而下,距离谷中那个坐落着不少屋舍的小寨已不远了。

  覃决将篷布彻底掀开半面,即便入夜,风依旧是腾着热流,吹到身上潮湿而黏腻。他从腰间拿出水壶,仰头喝了一口,这才偏头看向和他并排而坐的人。

  少年脸色苍白,半长的头发黏在额角,半靠在车厢上昏睡不醒,随着卡车颠簸,表情痛苦地左右摇晃。他腰腹处缠着的绷带已经隐隐透出血色,在这样的天气里,伤口发炎引起发烧,又没有药物及时治疗,几乎是致命的。

  覃决看着他和自己极度相似的眉眼,身子微偏,将手里的水壶递到向野干枯起皮的唇边,轻抬手腕给他送了些水。

  “向野…”覃决无声地念了念这两个字眼,思绪回到一个月前。

  ——5月初,宁江监狱。

  “等一下…227号,有你的信件。”

  身穿囚服的男人脚步一顿,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蹙眉抬眼。

  监区狱警握着本周收发室送来的最后一封信件,朝他晃了晃,“的确是你的,A市还有亲人啊,下个月就要出狱了,写个回信联系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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