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章68(1 / 1)

庄春山看也不看他俩,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餐厅了。服务员正端着菜走进来,一盆大闸蟹、一盆老鳖烫,热气腾腾,过道里飘散着浓郁的菜香与酒香,可是庄春山的心凉了。他拉着旅行箱走在深圳的街头。夜景如斯,华灯依旧,这个被五彩灯光装扮得光怪陆离的繁华都市,在他眼里黯淡无光。一个曾让他梦萦神牵的地方此刻变成了伤心之地,他在恍惚间觉得那些灯光放射着欺骗的光芒,美丽的喷泉翻腾着嘲弄的水箭。他一步三回头,幻想着蔚蓝能追出来,亲口对他说,她是鬼迷心窍,只有庄春山才是他的最爱。可是,这种幻想没有成真。刚才强忍着的泪此刻肆意流淌,他无声地哭泣,为死去的爱情,为付出的真情,为曾经的美好……无可奈何花落去,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就这样寿终正寝了,曾经的海誓山盟在金钱面前,又一次显示了它的脆弱。燕麦在他心口划了一刀,蔚蓝又在他的心口撒了一把盐,他的心在滴血,他的泪水下来了。

庄春山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受伤的猫,行进在陌生的城市里,伤心让他失魂落魄。路过天桥,他真想从桥上跳下去,可是他想到年迈的父母,想到可爱的学生,想到了还在进行的考研事业,他幡然醒悟:为这样的女孩不值。

从深圳回来,庄春山把自己关在屋里,强迫自己忘掉蔚蓝,可是越强迫自己,蔚蓝的影子越清晰,曾经的至爱变成了心中的痛,衣服破了可以缝补,可是心上受了伤,能容易愈合吗?他就在这种煎熬中度过了春节。

让他阴霾的心空唯一透进来些许阳光的是,他对于第二次考研成绩的期盼。他在心里祷告:苍天不负苦心人,他豁出去了,这次老天应该开眼,让我顺利达到梦想吧!然而屋漏偏遇连阴雨,船破偏遇顶头风。老天也并没有因为他的辛勤付出而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怜悯。让庄春山没想到的是他充满无比热望的考研再次失败了,失恋与考研再次失利的叠加形成的巨大挫折重挫了他的自信心,他的人生之船在茫茫的人生大海上遇到了惊涛骇浪,倾覆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不得不相信“命”。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他不是宿命论者,可是命运对他这么苛刻,让他不由地不相信命。他觉得自己像输光本钱的赌徒,可怜,可悲,他患了轻微的忧郁症。在极度的痛苦与忧郁中,他甚至又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他又一想白发苍苍的老母亲,他心里犹豫了,他开始骂自己太自私太脆弱太混蛋了。老母亲把自己含辛茹苦地把自己养大,也没有指望自己回报与养活她,自己这样的混账想法将置老母亲与何地?

庄春山的状况,老母亲非常担心,她不止一次地劝导庄春山想开些,好女孩多的是。娘明天就央求人给你介绍一个,庄春山坚定地摇摇头,媒妁之言太传统。母亲急了,她让庄春晓回来劝导弟弟,不然,儿子疯了,她这个当娘的还有啥活头?庄春晓立马抛下手头上的生意,“飞”到了母亲身边。可是庄春晓很快发现,她的安慰对于弟弟而言,那么苍白无力。弟弟伤在了内心深处,心病终须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她打不开弟弟的心窗,也进不了弟弟的心屋。庄春晓仔细翻看弟弟的手机,无意中发现了珍妮发给庄春山的大量情真意切的短信。庄春晓如同一位在茫茫无际的沙漠中行走的旅行者,口干舌燥之时,突然发现前边有一汪清泉一样,她背着庄春山偷偷地联系上了珍妮,告诉了庄春山的近况。

听到庄春山的状况后,珍妮万分焦急,她打算请一周的假来柳沙河村陪他度过这段“黑色”的日子,却被庄春山断然拒绝了。珍妮依然不放弃,用女性特有的柔情关心他,给他打电话,写信安慰他,字里行间充满着深深的爱意。珍妮在信中说:“记得你在讲授孟子的时候,曾经让我们背诵的名句,当我受到挫折时我自己背诵一遍,就给了我无穷的力量与信息。让我们重温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篇文章,我能全背下来——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你教给我们的课文,希望我们共勉。珍妮的电话让庄春山泪流满面,她的话戳中了他心脏的最柔软的地方,心理的阴霾与身体的疲惫因为她的关怀而晴朗了许多。

珍妮还说为了支持庄春山考研,也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她决定暂不考研,并且找了一份家教。珍妮的关心如寒冬里的一缕阳光,让他的心空暖意融融,他梳理自己的情路历程,与珍妮交往的点点滴滴如幻灯片似地在脑海中一页页翻过,珍妮在他的情感坐标上位置一点点上升了,他的伤口一点点儿痊愈,他发现自己慢慢地开始依恋这位姑娘了,她善良、她温柔、她漂亮,她善解人意,对自己一直期待着,一往情深。

可是他考研再次失败的消息传到吴河高中,引起了信息爆炸,“爆炸”引起的冲击波再次撕裂着他的伤口,让他无地自容。

“庄春山在山州师范大学躲了半年,还是没考上研究生!”吴河高中政教处主任陆勋发布了“快讯”。

女英语老师说:“庄春山没有考研能力还要硬考,人都考神经了!”这位女教师是陆勋的相好,尽管两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可是他们都背叛了自己家庭,明里是同事,暗里却有着地下情。他们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哪有不透风的墙。

“命里有时终须有,梦里无时莫强求!”

庄春山的师傅连声叹息:“可惜了,春山这娃连工作也没了!”

“庄春山有种,敢作敢当!”也有老师这样说。

吴河高中团高官申阳,对陆勋经常对别人品头论足看不惯,尤其陆勋议论自己的哥们庄春山,他听不过耳,就说:“陆主任,春山也够难的,咱得理解他!”

陆勋撇了撇嘴:“他咎由自取,赖哈蟆想吃天鹅肉,吴高庙小,盛不下他这个大菩萨。”

女英语老师说:“想的高,摔的响。”

“心比天高,命如纸薄。”陆勋接着强调说。

陆勋和相好眉来眼去,可能又在互发暗号,周末去哪儿寻欢呢。察觉到他俩的这副作态,申阳心里头生出一股恶心,这样的人咋为人师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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