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阿木01(1 / 2)

1980年3月。

80年代的上海,3月的天气依然是寒冷的,那是上海冬天依旧每年都下雪的,河面还会结厚冰的年代,今年的冬天尤其的冷。

1月31号工地没有开工,工头说温度只有零下7度,干不了活,让大家自己喝茶打盹爱咋咋地,阿木就回家,陪着老婆带孩子。

阿木有两个孩子,老大三岁了,老二只有11个月。两个儿子,阿木觉得很幸福。上海农村虽说不是什么封建落后的地区,但家里有儿子的,总是有那点高人一头的感觉。

阿木是个农民,但是他不乐意种地,所以他求着老父亲,死缠烂打拜了隔壁村的全师父学了泥工。都说阿木脑子好,手也巧,学的即好切快——砌的墙横平竖直,抹的腻子光滑平整。没几年阿木就超过了几个师兄,成了远近闻名的瓦匠。所以后来乡里成立建筑公司,他是第一个被录用的,算是有了组织,不用像其他师兄弟那样跑单帮接私活。这个让阿木的父母着实自豪了一阵,那年代知识分子不多的,手上有活的工匠,是绝不会被人轻视的,何况还是乡里集体单位的。

阿木的小儿子属羊,4月底生的。“四月的羊儿吃得着嫩草,好命。”师娘来探望的时候,着意夸了一番,可阿木心里却没有美滋滋的。

79年开始计划生育,阿木家里大儿子已经两岁了,再生一个,就属于超生了.但二儿子已经做胎几个月了,流产是不能了,大人都有危险。生下来,又是超标,政策不允许。

这让阿木着实愁了很久,不知所措。老父母好不容易有了第二个儿孙,哪舍得放弃,于是发动关系想尽办法不择手段,低声下气的求干部,张牙舞爪的吓村长,好歹是拿了个解决方案——孩子可以生,给报户口,但是不给口粮地!

阿木对这个处罚决定很是愕然!农村娃没有口粮田,叫啥农村娃?真的吃田埂上的嫩草吗?但是老父母知道这已经是政府的底线了,所以啥也没说。他们觉得,将来一家5口每人省一口,也够这个孩子吃了,所以没办法但是也是个办法。

“还四月的羊有嫩草吃呢“,阿木有时候会一边喝酒一边和老婆牢骚,“连个口粮田都没有,切“。

因为天气冷,所以工地上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上班有的时候就只是去点个到,喝茶聊天。从2月头一直这样子到了春节,又混到了元宵后。

3月开始还是冷,但是可以开工了,阿木也收起了心,每天上班干活,下班遛娃。大儿子已经满地跑了,捡着鸡屎当糖吃。小儿子也11个月了,呆头呆脑但是还算正常。

小儿子的体质明显没有大儿子好,三天两头的闹些毛病,时不时就要去村卫生所看病,或者叫赤脚医生出诊上门。

村里的赤脚医生杨大夫是阿木姐夫的堂弟,以前都是点头招呼接触不多的,但自从老二出生后,来的就勤了。

杨大夫给二儿子看完了病,就在阿木家蹭饭吃。阿木的老父亲好酒,和杨大夫喝了一顿就成了酒友,十分投缘。每次只要杨大夫收起听筒,说一句“没事,小毛病吃药就好“,老爷子就会招呼老伴儿,”赶紧上酒做菜,杨大夫吃了再走。“杨大夫也领会得,嘴里说着不用了,屁股却早已做到了八仙桌上。

但这天阿木放工回家的时候,却发现杨大夫没有喝酒,而是一本正经的家门口等着他。“二小子怕是得了肺炎,得马上送镇上去看。“杨大夫说。阿木看着小娃子铁青的脸,啥也不说了,抱起孩子就往镇里医院走。

村里的赤脚医生还是有点本事的,虽然不会治但是看得准,二儿子一到医院,大夫就说住院!

阿木的媳妇本来就是纯务农的,所以阿木和媳妇就轮换着照顾二小子。白天阿木上工,媳妇负责在医院照顾。阿木晚上下班后替换媳妇,媳妇就回家洗洗弄弄,老父母在家负责照顾大小子。

约莫住了3、4天院,阿木以为差不多还要好了的时候,晚上二小子忽然病情变化了,大夫紧急加了一针青霉素还加配了几袋点滴。护士一直来查房,让阿木警醒点,别睡着了。阿木真的没怎么睡,孩子哭了他就醒过来弄孩子,孩子睡了他刚要睡,护士又来叫醒他。一整晚迷迷瞪瞪的,感觉自己像是村东的黑狗,一有响动就得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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