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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川迅疾地转步,“院里还有白菜。”

兰听寒对什么馅料都没有意见。

他帮水鹊吹凉了热茶,传过去,“不烫了,可以喝。”

他们做了一大锅的饺子。

因为预计的是五个人的食量。

他们中午做灶糖,简单吃了点东西。

等到了晚上,本应该小年夜结束出差的水毅还没有回来。

水川接了个电话,才从二楼下来。

“父亲临时有多加的工作,暂时脱不开身。”

水鹊怏怏不乐地盯着饭桌上的饺子。

他还特意包了一个里头有硬币的,分到了父亲那一碗。

水鹊抬眼问:“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水川摇摇头,“电话里没说。”

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大年三十还回不了家吧?

水鹊担忧着。

兰听寒道:“那我们先吃吧,吃完早些睡觉。”

水鹊大口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

不出他所料。

等到大院里小孩四处有跑闹,鞭炮声噼啪噼啪、噼里啪啦响在巷头巷尾,红火灯笼连铁丝挂在树上。

他们到供销社买完糖果饼干,裁缝店里的新衣新裤也赶制出来,水毅还没有回来。

除夕是个大晴天,院中阳光刺眼,前些日子的雪全化了。

水鹊搬着小马扎坐在门口,支着脑袋叹一口气,“我觉得妈妈和爸爸应该不会复婚了。”

水川拿着大红纸和墨水走过。

敛起神色,问:“哥哥,你要不要写春联?”

水鹊站起来,拍了拍衣摆,“我写吗?可以啊。”

火红春联贴在大门口和厨房后门口。

他们在大红纸上撒了铜金粉,阳光一照,金光细碎闪烁,喜庆明亮。

大年三十的大院很热闹,军区大楼内和大院之外工作的人都回来了,喜气洋洋。

一到傍晚,礼堂前的广场上扯起银幕,有两名战士调试露天电影的放映机。

各色花灯挂在街头街尾,孩子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排成提着花灯的闪光游龙,游走在大院里。

一群年纪相仿的青年聚在树下。

他们已经是大人模样,和小字辈的那群孩子已经难以融入了,有的是下乡插队的,有的是正在当兵,都是趁着过年回家来探亲。

水鹊走过来的路上已经觉得热了。

他把外面罩的厚棉袄脱掉,抱在手臂上。

里头是枣红色的高领毛衣,领子堆在下巴尖儿。

小脸糖霜一样雪白,颊侧嫩粉,看起来有点像是漂亮过头的年画娃娃。

那群人里有人叨着烟回过头,先看见了更眼熟的面孔,招招手,“呦,水川!”

视线牢牢被水川旁边唇红齿白的小青年吸引住。

那人慌里慌张地踩了烟头,火光只在脚底闪烁了一下,完全灭了。

他推搡了群体里的其他人,才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水、水鹊,今年……过年回家了?”

毕竟是小时候的玩伴,寒暄几句就能融入。

“哦哦,你现在都插队当知青啦?”

“兰听寒你和水鹊一个生产队,哇,真好真好……这不是缘分嘛。”

忽地,有人提起,“你们还记得,小时候每年过年才会来的那个吗?”

“叫什么来着?”那人抓耳挠腮死活想不起来,“好像姓梁……”

水鹊惊喜地问:“梁湛生?”

“他现在我们大队当赤脚医生。”

那人一拍脑袋:“哦对对对!”

“他家那件事情,不是很可惜吗?”

“我前两天听说,他爹的事,平反了。”

那人说着,对上水鹊的视线,赶紧打补丁。

“是道听途说的,不知道真假。”

月亮升起来,银幕放出画面,声音乍响。

一直到深夜,漆黑车身的桑纳塔穿过张灯结彩大道,停在院前。

钥匙打开大门。

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躯高大,步伐稳健,将脱下的军帽与外套挂在左手臂弯。

他的五官轮廓冷峻,看上去和水川足有八九分相似,只脸侧有一时未打理的短胡茬。

轻轻推开房间门。

书桌上的墨绿台灯静静亮着。

兰听寒坐在桌前,手边摊着一本书。

水毅往里看,压低声音,“……都睡了?”

兰听寒侧身。

大床铺上,夜风吹散轻微的酒气,三个人睡得四仰八叉。

水鹊夹在中间,头枕着荀定的手臂,脚搭着压在水川的腿上。

脸颊睡得红红。

窗外烟花升起,在空中绽开。

“砰砰砰”的几声,完全没打搅到屋里三人的睡眠。

水毅放轻脚步走进来,眼神柔和地看了看,最终将礼物盒放在床头。

眼睛微眯,他突然发觉水鹊左手腕上的手表,和他要送的礼物盒上标志一样。

水毅目光沉了沉。

大年初一的上午。

住宅电话铃声响起。

水毅从书房出来,拿起黑色胶木的话筒。

另一头是青年人隐含雀跃的话音。

“水鹊,你有时间吗?我、我现在到了海城……”

“好多天没见了,我有点想你,这里我人生路不熟,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出来和我逛逛?”

李跃青在电话亭里,彻夜的火车,他浑身非但没一点疲惫,神清气爽,甚至兴奋得额头冒汗。

他高兴过头,连水鹊当初说会是谁接电话也忘了。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男声,“嗯,我会替你转告他的。”

第193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34)

水鹊蹲在后院门前漱口,牙膏白沫儿水咕噜咕噜吐到沟渠里。

太阳堪堪悬在树梢上,大年初一空气清寒。

这会儿才九点,他原本是想要睡到正午起来吃午饭的时候的,但是在乡里待的时间一长,平时习惯就是七点多就起来。

即使昨晚是后半夜才睡,水鹊今天早上还是在惯常的时间睁眼。

他翻了个身,把荀定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挪走,多睡了一个回笼觉。

再起床也不过八点多。

早上吃甜酒小汤圆。

甜酒是水鹊从谷莲塘带回来,李观梁酿的糯米甜酒。

小汤圆是昨天做完剩下来的。

这一餐吃完正好。

水鹊打着哈欠走进从后门走进厨房,锅里的汤圆飘着糯米甜水香。

他泪眼朦胧地问:“听寒哥,你不困吗?”

一大早就在煮汤圆。

他分明记得他们睡着的时候,兰听寒还没睡,坐在书桌看书。

兰听寒笑了笑,没回答。

揭开锅盖而升起来的热腾腾水汽,化雾朦胧了他鼻梁上架的玻璃镜片。

兰听寒装满了一碗甜酒汤圆,递给水鹊,“自己吹一吹凉再吃。”

水鹊想,要是兰听寒的精力能够分给他一半就好了,别的不求,只要让他看那些书不会犯困。

他坐在客厅的圆桌上老老实实吹汤圆的时候,水毅穿着家居服,踏着红木阶梯下来。

“爸爸!”水鹊高兴地打招呼,“你昨晚几点回来的?等你我都等得睡着了。”

在熟悉的家中得见多年未见的孩子,水毅原本冷峻的五官轮廓,都化得温和。

“三点多。”

他抚了抚水鹊的乌发,刚起来洗漱,还没有梳理的发丝,黑亮蓬软。

“对不起,爸爸没赶上年夜饭。”

“没关系。”

水鹊能够理解,他点点头。

兰听寒从厨房里走出来,“毅叔,锅里还有汤圆。”

水毅点头,“好。”

他进了厨房,再端着碗汤圆在水鹊对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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