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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跃青回忆了一下他哥和水鹊的八字,他早问过的。

报给算命先生。

那戴着墨镜的算命先生指了指跟前的碗钵,世外高人的模样,简短道:“算姻缘,五分一对。”

李跃青从裤兜里拿出,丢了一枚五分硬币下去。

算命先生掐了掐手指。

摇头晃脑:“阴阳道合之象,凡事大吉也。”

算命先生笑呵呵:“有缘,有缘,百年好合。”

李跃青的表情黑下来。

“……”

叮的一声脆响。

碗钵里又丢下一枚五分硬币。

李跃青冷脸,“再算一对。”

他把自己的八字和水鹊的报去。

算命先生搞不准他的心思了,磕磕巴巴,“这个,这个,缘浅……”

“诶!别走啊,年轻人怎么没耐心听老头儿说话呢!”

算命先生往前招手。

李跃青却是捻起两枚硬币,头也不回地走了。

脸上黑压压,对洪松他们说:“不准的,算个屁。”

迎头碰上了水鹊。

水鹊好奇地看着他,“你在这儿做什么?”

李跃青突然不知道手脚怎么摆放,仿佛做坏事被当场抓包,闪烁其词。

赵大胆看热闹不嫌事大,“噢,李二哥刚才去算命了……”

他还没说完,李跃青已经牵起水鹊的手,闷头往前走。

走出去好一会儿,确认听不到后头那群人的声音了,李跃青才语言干巴地对水鹊解释,“这个,我就是测测对面算的准不准。”

水灵灵的小知青微一歪头,完全不怀疑他的说辞,颇为信任地问他,“那算得准吗?”

李跃青喉结滚动,头别扭地一撇,义正辞严道:“我觉得各人的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怎么能轻信封建迷信,把命运挂在算命先生的嘴巴上?”

水鹊若有所思地点头,和上课鼓励小朋友一样拍拍手,赞同道:“嗯,你说的有道理。”

李跃青被他一鼓劲,胸膛里一阵阵激荡。

扬声:“对,没错,命运就是要掌握在积极进取的人生当中才对!”

第183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24)

只才两个星期的时间,谷莲塘村子上下又恢复了从前井然有序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虽然免了夏季的交公粮还领了救济粮,但是公社也需要新的资金投入生产,村里有的大小地方需要修缮,要购买新的大件农具,代替仓库里被水泡坏的那些老旧农具,又得购买农药和鸭畜,避免有可能在洪灾之后爆发的蝗虫过境,还要全部换过学校里那些被水泡朽泡烂的桌椅,零零总总的,竟是欠下了县城一笔数目可观的贷款。

免了夏季的公粮,就意味着今年上半年虽说是不幸减产的稻田,但一旦把黄澄澄的稻子收割下来,这些就全是公社社员的,按人头分给到每家每户。

不像往年那样,大头交上给国家,一部分又留到集体仓库里当机动粮,分到每家的余粮,就是剩下的那小部分过不了国家验收的成色差些的谷子。

一想到今年上半年的稻谷,都能分到社员自己的口袋里,社员们心头就充斥了丰收的喜悦。

仿佛眼前绿油油生机盎然的稻苗,转眼全变作了金黄金黄的稻谷,白花花的米粒,香喷喷的饭。

因而当稻穗逐渐从黄绿过渡到明黄,鸡鸣鸟啼、犬吠猫咬全在金黄的大地上,这样灿烂的盛夏“双抢”时节一到,抢收稻谷的工作就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

学校里的暑假也放了,家家户户的孩子到田上做些拾稻穗的琐碎杂活,不仅一天能挣上三四个工分补贴家用,还能学到田间农业大学一些世代相传的真本领。

至于水鹊,他由于身体原因不能参与高强度的双抢,但也不能叫他无事可干,无工分可挣,于是被调到了卫生所当作临时助手。

毕竟他每个月要去卫生所拿药,一来二去和所里的梁湛生、卫生员也算熟稔,加上知识青年认识字,什么事情一点就通,综合下来,确实是最合适的工作。

这个时候,双抢已经开展了有将近一周了。

天不亮,社员们草草洗漱,随意吃了几口粥,脖子后搭上一块毛巾,头顶戴上大草帽,月牙状的镰刀丢进空谷箩里,一扁担挑起来,就要脚蹚露水,头顶星星,往稻田里奔走而去。

为的是趁日头还不那么大的时候抓紧干活,中午顶着烈日就躲懒休息,下午割禾到月上梢头,早开工,晚收工。

但毕竟是盛夏,只要阳光所及之处,都像是扣上了蒸笼屉子。

卫生所这段时间的工作,除去灭蚊灭蝇环境卫生问题,重中之重就是预防中暑。

煮好了一锅锅茶水和绿豆汤,装好了,每天上午往田里送去。

远远的,李跃青就见到了推着卫生所的小推车过来的小知青。

戴个偌大草帽,宽大帽檐将要压住眼前了,显得那张脸更小。

身上穿的白绸小衫,是李观梁到县城里扯了布尺给水鹊做的,白底蓝花。

下边穿了黑布短裤,边缘刚巧在圆圆的膝盖之上。

对比田野里这些深蓝粗布的男子,整个人格外水灵鲜亮。

露出的胳膊嫩生生,身上好像无处不白,只有脸颊和关节处蒸得泛粉。

田里有人咕咚咕咚喝水,喉结滚动着把军绿水壶里剩下的茶水喝完,好去接小知青盛的绿豆汤。

水鹊揭开大木桶的盖子,里头是清凉的绿豆汤,他招呼着田间地头忙活割禾打稻谷的青壮劳力,“先来喝绿豆汤休息一下吧?”

汤面荡着老葫芦劈两半做成的瓜勺,手拿着一往下,就舀起浓绿的汤水。

汩汩灌满前来的每个人的水壶,盛了满满一壶盛夏的清甜凉爽。

李跃青喝了一壶,每个人仅仅有一壶的分量,毕竟地里人多,没那么充足的汤水可分发。

他看见了在稻田里埋头苦干的李观梁,看不过眼,上前拍一拍对方的肩头,“哥,水鹊来了,你去接绿豆汤喝一……”

李跃青话还没说完,高大的男人像放倒的锄头,直挺挺倒下了。

田里引起好一阵慌乱。

水鹊仗着身量小一些,灵活得像鱼儿似的挤进去。

他说着让大家让开通通风,又看李观梁的脸色,忙道:“观梁哥肯定是中暑了!抬到荫凉地去!”

不出李跃青的猜测。

他哥就是认死理的榆木脑袋,想着自己是队长,就没日没夜地干活,中午大太阳也不知道合理休息,想着早些把生产队里的活干完,还能去收割自留地里的稻谷。

一连这么多天,他不中暑谁中暑?

只是这一块哪儿有荫凉地?

这边是谷莲塘最平缓的一段水田,如今除了一望无际的金黄,什么高大的绿色也没有。

水鹊左右看看,慌了神,“那、那就要快些送到卫生所里!”

他怕耽误了功夫,自己急得要让李观梁的手臂搭着自己肩头起来。

那不得被压垮了?

李跃青迅速回过神来,叫上洪松他们,一起把李观梁抬到卫生所里。

卫生所内空无一人。

水鹊想起来,“梁医生和卫生员上山采药去了。”

他急匆匆地跑到后边灶房用锅里的温水浸湿毛巾,又跑回前边,给杉木床上的李观梁敷了敷头部,揭开衣扣和裤带,头底下塞一个竹编枕头,再打冰凉井水重新浸湿毛巾擦拭身体。

眼见着水鹊帮人擦完脸和脖子,就要扒开李观梁衣衫擦里头。

李跃青眼皮一跳,扯住他的手。

水鹊被他制止了动作,疑惑地问:“怎么了?”

李跃青粗声粗气地问:“你、你怎么不知羞啊?”

这还没结婚呢,就扒拉男人衣服了。

裤带都帮人偷凉地解开了,一会儿岂不是还得擦里边?

洪松他们看着李跃青突然这样,试探地问:“哥,你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这会儿又没有医生,又没有卫生员的,就水鹊一个是在卫生所做活的,这不就是医者仁心吗?

李跃青给自己找不出合适的缘由。

只好松开水鹊的手,绕开话题,问他:“天气那么热,吃不吃西瓜?西瓜也能解暑吧?”

水鹊点点头,“嗯,观梁哥一会儿醒来吃西瓜,散暑气肯定更快。”

赵大胆道:“西瓜?!正好快要中午休息了,咱们都去抱个西瓜回来解暑好了!”

几个青年也统统赞同这个提议。

热热闹闹的一群人退出去,往村外凉亭底下的瓜田那里去了。

床铺上传来声响。

水鹊一转头,果然李观梁醒来了。

“你先等一下,”水鹊把他扶起来半靠着坐,“我去给你泡一杯淡盐水。”

李观梁接过来杯子,一饮而尽,双手握着杯身,感到些许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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