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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生筏划过来,元屿半个身体探出筏边,死死抓住水鹊的一只手,由于发力的动作,他堪堪凝血的后肩又汩汩涌出血来。

一个滔天浪峰打过来,水沫飞溅,扭曲的暗波反复盘旋着,无情吸取海面上的所有物体。

李见山在前头扯着楚竟亭。

而其余人必须压着救生筏的另一头,才能面前维持住不翻。

海怪嘶声凄厉,受到重创后,海面之下的黑影都缩小得比不上救生筏一半体积。

“bo——bo——”

越来越多的血液,染得一片海域都是蓝绿色。

【倒计时:10……9……8……】

水鹊从来没有听过海怪的声音这么悲恸。

“bo——bo——!”

【5……4……3……】

水鹊抬眼,他只能看到模糊的黑影。

滑溜溜的,悄然松开那只手。

元屿指节绷紧到痉挛,声嘶力竭:“水鹊——!”

捞到了满手刺骨海水。

【恭喜通关[千烟]】

【副本通关人数:6/7】

【副本脱离中……】

【副本结算中……】

【剧情进度100%】

【世界脱离中……】

【世界脱离失败。】

【正在检测异常……】

77号急得团团转,虽然宿主已经昏迷过去了,但是它还是碎碎念地安慰。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小问题,宿主不要担心,不要害怕,77号正在竭力上报维修中……】

时隔不久,水鹊再次回到了那个巢穴。

对比上一次到来,现在的洞穴更加精致,琳琅满目的物品堆叠。

海怪把水鹊托着送到窝里。

它伤势太重,已经没办法维持完全的触手态,上半身显出人形,腰以下的腕足萎靡蜷缩,滴滴答答地涌出蓝绿色血液。

水鹊一沾枕头,全然昏睡过去。

小伴侣没有离开。

小伴侣在它筑造的巢穴里。

它拖行触手,爬到角落的箱子,打开。

那是一个药箱。

它看不懂字,但幸好一部分药膏盒子表面有图案。

海怪带着药膏回到窝边,笨拙地拧开盖子。

挤出了一大坨膏体,掉在地上。

它懊恼地皱起眉。

为了避免浪费,掉在地上的膏体都用来涂了自己受伤的触手。

干干净净刚挤出来的,抹在小伴侣的膝盖上。

破皮的,红红的。

它一边呼呼地吹,一边眼眶无声坠落冰凉液体。

在山洞里点燃柴火堆、给小伴侣擦身体、换干燥的衣服。

所有的这些事情做完后,满地都是蓝绿色的痕迹,但是它没有力气再清洗地面了。

海怪蜷缩在被窝旁,牵着水鹊的手。

它需要睡一觉。

第二天会好的、会好的。

——还会好吗?

在远离人烟的海上如何消磨时间?

只需要一把竹制的海竿,抛远垂钓。

甚至不需要在鱼钩上安蠕虫或者蚯蚓、沙蚕之类的。

只需要一只海怪。

海面之下乌泱泱的一大片。

“bo——bo——”

熟悉的呼唤自海面之下传来。

装好了。

海怪把用触手砸晕的石斑鱼,挂在海竿的鱼钩上。

最年轻的触手扯了扯鱼线。

摇动渔轮,鱼线迅速搅起。

石斑鱼钓上来的时候还在无意识地摆尾。

海怪殷勤地攀上来,看着他。

水鹊叹了口气,摸了摸海怪的脑袋。

怎么说呢……

每天钓鱼都不会空军的日子,还是有点无聊。

水鹊已经在这个世界驻留三天了,77号还在十万火急上报中。

不过这里有山有水,还有海怪给他食物,而且这个世界的剧情进度一满,水鹊就能看见了,重见光明的感觉非常好。

于是他安慰自己,权当作是在度假了。

只有一点不好。

海怪太黏人了。

水鹊推开拱到自己跟前的脑袋。

这里已经连续两三天刮南风了,天气炎热,他用手扇了扇风,太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撒下来,圆点的光晕落在他和海怪身上。

远处的云彩顶着白色的尖顶形状,一朵叠着一朵聚集在一起。

下方隐约有黑色。

可能会下雨。

水鹊擦了擦额际沁出的汗。

饭后消遣的垂钓活动只玩了一会儿,因为水鹊嫌无聊,海怪就把他抱到窝里。

他有午睡的习惯。

因此海怪总是准点抱他回窝。

由于海怪之前缩在被窝边的地上睡觉,水鹊觉得它太可怜,就让海怪多铺了几层被子,把窝扩大,这样就可以容纳下海怪的身躯。

它低头拱着水鹊的脖颈,亲昵的动作和狗没什么区别。

拱够了,还要再亲他。

说是亲不尽然,它只会嗅一嗅,接着试探地舔一舔水鹊的唇肉。

最开始水鹊还会推一推它的脑袋,次数一多,他也烦了,干脆闭眼装睡。

舔得水淋淋的,唇珠从上唇中央嘟起来。

然后它才会抱着水鹊入睡。

这是每天午睡和晚上睡前必走的流程。

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漆黑的脑袋顺着颈窝往下。

水悄然打湿了雪纺衬衣,心脏的砰砰声藏在那里。

海怪喜欢倾听人类平稳的心跳声。

微不足道的起伏,平平粉粉被迫糊了水,黏着衬衣。

它的手臂肌肉虬扎,像铁钳子一样桎梏着水鹊。

“你、你干嘛?”水鹊慌乱中揪住它的头发,想要令它抬起脑袋。

海怪没有起来,埋头拱了拱,它的发质硬,头发不长,如同一丛丛硬茬子。

水鹊瞳孔一缩。

外面是盛夏,海怪挑的山洞选址好,山洞内的空气还是凉丝丝的。

寒意细细密密地贴着,平薄的起伏翘起两粒小圆珠,顶着雪纺衬衣。

他指节蜷了蜷,拍打两下海怪的脑袋,“快点起来,不睡午觉你就去外面游泳!”

在和海怪交流的时候,他只能尽量使用祈使句,因为询问的话对方听不懂。

水鹊常常只能选择命令它。

它鲜少有违背命令的时候。

盛夏时节的海怪有消耗不尽的精力,和许多动物一样,它的情动期在这个时候。

捕猎一结束,它会立刻选择回到巢中和伴侣亲昵,这样会令它躁动的情绪稳定下来。

海怪是畸形的海底怪物。

它冰冷的口腔里有整排的犬牙,布满倒刺的舌头。

哪怕是在第一个世界,肉肉的小粉珠也没遭过这种罪。

海怪没有这样捕猎过,它这次对猎物很有耐心,即使湿溻溻的口腔一直在滴落涎水,它也没有选择啃咬猎物,而是用尖牙慢慢地磨,倒刺抵着,只有威慑的作用。

衬衣皱巴巴的,白色清透,平平的浅粉肿成了嫩红尖尖。

没有刺痛感,但是又麻又痒。

水鹊扛不住,他的眼角一直在沁泪。

源源不断的泪水和外面瓢泼的大雨一起降落。

海怪不明白,它歪了歪头,又去亲水鹊的眼睛,冰凉的唇细细密密地贴着那薄薄的眼睑。

水鹊流了好多汗,外面的雨声好像与巢穴内的世界已经有了隔膜,他只能听见仿佛是极其遥远处传来的声音,海浪拍打峭壁,水浪声从左耳灌入右耳。

整个山洞里都是馥郁甜稠的香气。

他去推海怪的脑袋,“好了……走开……”

但它太黏人了,一刻都不愿意离开水鹊。

“bo——bo——”

亲亲通红的鼻尖,亲亲粉润的肩头。

海怪拥抱水鹊,力道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非人的丑陋躯干里。

黑红色的触手,全盘踞在水鹊那细细的一截腰之下蠕蠕而动,缓慢地在透明的水液中游曳,触手表面粗糙不平,和溢出来的白软腿肉形成鲜明对比。

雪白的足背绷紧得似一道弓。

哭声细细弱弱,和猫叫差不了多少。

脖颈和濒死的天鹅般后仰时,水鹊不确定是不是听到了谢迁的声音。

月上中天。

水鹊再勉强睁开眼睛时,海怪又在拱他。

这次不是海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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