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如来觉者无所觉故39(1 / 1)

我有点儿愣了,学什么要经历这些?我需要学吗?我看看尊古老人,看看锦儿,看看范进,他们都用一种企盼的眼神儿看着我。再看看黎九师姐,面纱下的眼睛虽然看不清,但好像应该大体也是那种眼神儿。耒阳人的一句口头禅:“老子不信邪,要死卵朝天,不死变神仙。”万一死了,我穿越回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穿越这事儿,我自己曾想过好久。一死就能穿越,这理论上,和轮回的意思差不多的。也或许我们都是穿越来的,只不过我们都忘了来时的路,也忘了以前的人和事儿。这在佛教叫什么来着?对,叫“隔阴之谜”。那个湖南坪阳不是有个“轮回村”吗?那种保留前世记忆的人,被称为什么“再生人”,社科院调查研究了半天,也没个正式结果,到底这世界有轮回转世没有啊?有没有,说一声儿啊。嗯,现在承认有,也是挺难的。一旦承认有轮回,那么问题来了,鬼有没有?问题又来了,神有没有?哇,这一下麻烦可大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貌似中年的青阳道人,又重复了一句:“蚁噬身,零刀割肉,这种罪,你能受否?如果因此殒命,你能受否?”我转头看了看锦儿、范进和尊古老人,依旧是企盼的目光。我转头看了看黎九师姐,面纱下依旧是那种可能企盼的目光。心想:“妈的,到了这里不能再让人瞧不起了。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因为读书过甚,不会打架,怕疼,被学渣们瞧不起。到了这里,再被人瞧不起,这辈子就没活路儿了!”牙一咬,心一横,硬是应了一句:“能!”

青阳道人微微一笑:“好吧,那就算你答应了。”青阳道人告诉我,我要全身重塑,改变整个身体的骨骼、经络、内脏、筋脉、皮肉。期间的过程,肯定是极其痛苦的。而且这个一旦开始,是无法停止的。我听了他讲的话,总觉得是“老子上了一当”。

我想起了哪吒的传说。《封神演义》中说,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之后,太乙真人用“莲花化身”之术,为其复生。但在更早的《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中,是“世尊折荷为骨、藕为肉、丝为筋、叶为衣而生之”,这个事儿却出自佛陀的手笔。我问青阳道人,我这个重塑,是不是和哪吒差不多?青阳道人告诉我,远没有那么高级,只是拿一种药来浸泡,让药力渗透进去。

准备了两天,这两天尊古老人、黎九师姐、锦儿、范进都围着我转,陪我聊天闲扯,实际就是给我做心理建设。每日黎九师姐还要燃香抚琴半个时辰,要我安心的打坐听琴。一边让我听琴,一边又不让我在琴音上流连,说是“如来觉者无所觉故”的意思。等我感觉“有点儿意思了”的时候,黎九师姐突然问我:“听觉是觉,疼痛是不是也是觉?”我猛然醒悟:“也是觉。”黎九师姐缓缓道:“那你记得,疼的时候,尤其是疼得受不了的时候,一样要‘如来觉者无所觉故’。”这次黎九师姐的清泠的声音里,好像多了一丝暖意。

终于要大考了。我历来在考前紧张,真往那里一坐,卷子一铺开的时候,反倒会瞬间释然。青阳道人拿来一种奇特的膏状物儿,这里面的气味儿复杂的很。青阳道人先把这种药膏儿,涂满布条儿,然后整个裹到我的赤身裸体上,紧紧绑好并牢牢固定住,就像缠了一具木乃伊。刚开始只是有点儿痒,半个时辰后,我可要疼死了!

这疼,疼的!疼是真的疼,疼得无法呼吸,疼得撕心裂肺。疼是真的疼,疼得如同身上爬满了蚂蚁,在慢慢啃食我的皮肤肌肉。疼得就像无数把小手术刀儿,在我的骨头上剔来剔去。我只好默念黎九师姐教给我的“如来觉者无所觉故”。疼是真的疼,疼得我昏天黑地,昏厥了无数次。疼得我都忘了周围围着的尊古老人、黎九师姐、锦儿、范进,疼得我爹妈都不认识了。只剩下了黎九师姐教我的那句“如来觉者无所觉故”。到了最后关头,疼得我连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直到疼到我不以为有我的时候,除了疼,连我都忘了的时候,痛得连“如来觉者无所觉故”都想不起来的时候——“豁然开朗”,不疼了。我以为这是“疼过劲儿了”,我慢慢睁开双眼,好像这个双眼都很生疏,不像我的。这时候范进慢慢解开那些布条儿,慢慢把我抱起,放到旁边澡盆里。澡盆里面是一种乳白的液体,慢慢的澡盆里面乳白的颜色褪去,范进又继续往里加那种乳白的汁液,连续加了三次,最后也只是剩下了一桶清水。

洗过澡,换了一身新衣服。范进一边儿帮我穿衣,一边儿还欠欠的说:“这身儿衣服,是锦儿亲手缝的,你看她的手艺,真的是没话说。”衣服穿在身上挺舒服的,大小也很合身,而且衣服上的几处刺绣,非常的精美,我不知道这是哪种技法。只知道,这绣工的确是很好的手艺。

据范进所说,我已经在这个屋子里,待了三天了。我从屋子中走出来,尊古老人和黎九师姐、锦儿还有那个青阳道人都站在屋外。锦儿一步跳了过来,拉着我左看看,右看看,一边说:“嗯嗯,白了,嗯嗯,这胳膊力气大了不少,嗯嗯……”青阳道人向我点点头,跟尊古老人说:“大功告成了!这小子挺过来了。”

尊古老人一下跳过来,紧紧抱住我:“好孩子,好孩子,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成功了,已经成功了!”后来,范进告诉我,连着三天,大家也都没回屋儿睡觉,尊古老人、黎九师姐和锦儿,一直在屋外等着。而且范进还告诉我,他那时候一边照看我,一边担心,担心我会受不住那种疼痛,真的会死掉。当我睁开眼,他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起,我心里对尊古老人、黎九师姐、锦儿、范进,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还有远远在书院等着我回去的师父、师母。别看离开没几天,这一刻,我真的想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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