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死死不放（2 / 2）

事态的结果无非就是两种，要么他们能解决掉歹人，或者让歹人如愿杀死祁钰，否则，就必须面临被火烧死或被烟熏死的命运，

时间流逝，原本漆黑的夜，缓缓褪去了黑色，虫鸣蛙声不再清晰，绿叶枝头坠着清晨凉凉的露水，大山里的清晨，带着浓重的雾色，有种仙境般的朦胧美感。

距离歹人所说的放火，恐怕要不了多久......

高烧一夜的祁钰这时已经有些失温的症状了，明明身体滚烫得厉害，却冷得发抖，他紧闭着双眼，无意识地抱着温离，牙齿都在打颤。

这时，温离突然掰开了祁钰圈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她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沈四哥哥，我想到办法了……”

明明说着想到办法了，她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喜悦，“沈四哥哥…………“

温离的一只小手贴到祁钰额头，她感觉掌心温度灼热得吓人，而祁钰却觉得她手心温度冰凉得让他舒服。

祁钰无意识地蹭了蹭脑袋，拱着温离的小手，那模样，像极了小狗勾讨好敬爱的主人。

可他越是这样，温离眼底越是难受，通红的眼眶，已经浮上一层水色，她声音也湿哑了，悄悄贴过去，将自己的温度分给高烧的小狗狗，然后贴在他耳边低声道:“沈四哥哥，你还能听清我说话吗?”

祁钰没听清，可他仿若幻听般听到了女孩的哭声，

她需要他……

仅为这一个念头，祁钰强迫自己必须恢复意识，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高烧中的身体，滚烫到痛觉都变得麻木，他口腔里温度很高，几乎感觉不到舌头被咬破的疼痛，只余口腔一片浓郁血腥。

他灼烧的嗓子眼发出闷闷的轻哼声，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回应的话。于是，便捏了捏温离的小手，以示意自己能听清她说的话，在祁钰心里，女孩要说的，大概是些生离死别的话。

她应该是要将他交出去了……

祁钰心口处闷疼，却恨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把他交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

他听到女孩湿哑微颤的嗓音，梨花带雨般，轻轻缓缓絮絮叨叨:

“洞穴里面没有大蛇，估计大蛇去了山巅，我这几天经常在山脚下看到它从山巅之上摘下来的药材，”

“我和你换一身衣裳，在清晨的浓雾中，他们就会把我看成你……然后，我引他们到山巅之上，迅速和大蛇说他们四个想要烧掉洞穴，让大蛇吃掉他们。“

小女孩的语气，带着傻气与气愤，她真是恨极了那群歹人，恨不得他们被大蛇吃掉，

可祁钰却能感觉到，自己捏住的那只小手，冰凉，颤抖。

————她在害怕。

“啪嗒”一声。有什么砸落在祁钰的手背上，他高烧中的身体明明那么滚烫，却莫名觉得，掉落在自己手背的那滴眼泪，比他高烧中的身体，还更炙烈灼人。仿佛直接砸在了他的心头，坠坠地疼，祁钰发不出声音，甚至抬不起眼皮。

他听清了女孩的话，却大脑迟钝到无法思考，只余下意识里，觉得不能让她那样做，不能放她离开，祁钰的手，死死攥着温离的小手不放，明明，他高烧中虚软无力的身体，早没有多少力气。

温离的眼泪还在往他手背上掉，那些泪水甚至沿着手指缝隙，渗进两人贴合的掌心。

祁钰只感觉，又一只手贴过来，一根一根，狠心掰开了他的手指，被掰开的几根手指，猛地又是一攥，努力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掌心空空，什么也没抓住。

高烧中的小男孩又松开手指，再次收拢抓握如此反复。

可他，始终什么也抓不住……

凭什么我要你去替我送死，祁钰知道，要是横渡山有大蛇，早就出来保护他们了，世界上本就没有神明，神明只是自己一无所获处于绝境的时候所幻想出来的而已。

昏睡之前以为有神明，估计是自己病急乱投医，脑子不清楚。

阿离，你不许出去，你还有你的爷爷的啊？我这些天很快乐，

他想起温离的笑脸，他想支撑着身体起身，他高烧中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好不容易咬破舌头恢复的一点意识，又开始渐渐模糊。他几乎连思考都不会了，却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始终坚持着一个念头————

他要抓住什么……

抓住什么……

这个念头，在他往后失忆的许多年里，成了抹不去的执念，成了刻骨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