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疯癫之女32(1 / 1)

我就在这个夜半更深的初冬之夜接到无为子的密信前往南宫,无为子将我引进南宫就离开了。然而我在这个空寂无人的宫殿里没有遇到一个人,连个宫仆也没有。经过一道又一道点着明亮宫灯的厅堂,最后进入了主殿,一瞥之下我惊呆了。南宫显然让下人收拾过,重新恢复了往日的肃穆与庄严。进入皇爷看御批的主殿,一切如常:宫中各类奏章典藉、皇帝诏令、臣僚奏折、朱批谕旨、军机图鉴分门别类存放在御案后的紫檀木镶金丝银边橱柜中,每一柜上都以罗钿镌刻着分门别类的名称。我被那一栏“军机图鉴”诱惑得耳热心跳,心心念念想得到的《东吴水师图》一定收藏其中。眼下到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拼命抑制自己情绪,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耳热心跳,但是就是无法控制,耳朵涨红起来,火烧火燎地一阵阵发热。我假装操作不堪将宫灯烧毁,让无为子去换一盏。趁着他离开的空档我在一片漆黑中从御案抽屈里找了半天却没找到钥匙,我记得一般情况下皇爷从来都不锁抽屈,因为他很少离开南宫。我急得一头一脸的汗水,这时候黑暗中有人推门而入,他苍老的声音在我耳畔缓缓响起:“皇儿,你可别太性急,安排你过来就是要将这所有的军机图鉴全给你。”我大惊失色,因为我分明听得出那是皇爷孙佩的声音。

我一时以为听错了,或者是我的幻觉。我无法想象黑暗中那个坐在对面的人就是皇爷孙佩,他要干什么?他想干什么?我仔细回味皇爷一番话,揣度他的心思,甚至揣测这个黑暗中的男人是不是我熟悉的那个皇爷?皇爷却沉默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我心平气和地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皇爷,您龙体近来欠安,还是保重身体最为紧要,尽量少操心劳神,宜静养静卧。”这时候有细碎的金属声传来:“这是钥匙,你打开拣重要的拿走。”我皱起眉头以沉默相对,皇爷那边很长时间没有发出声音,而无为子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取来宫灯。我沿着御案向前摸索过去,当手真切地触摸到那些沉重的锁钥时我的心像青蛙一样狂跳起来,一时汗如雨下。我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我认定这是一个圈套,我狠狠将累累一摞沉重的黄铜锁钥推开:“皇爷,您忘啦?这些奏章典藉、皇帝诏令乃至臣僚奏折、朱批谕旨都是我亲手拟写的,我不想再看。至于军机图鉴,那是我不该看的。”

皇爷依然沉默着,甚至听不到呼吸,我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一直等到宫灯在廊檐尽头出现。进来的却不是无为子是一位军机房兵士,他们一行五人提着五只宫灯匆匆赶来,而我对面空无一人,他们不容分说给我来了个五花大绑。我并没有挣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挣扎完全无用,我干脆伸出双手任由他们绑扎。一个身着枯叶色紧身骑马袍子的男人突然走出来,微微一笑:“左御史大夫,我们又见面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白虎门内细作堂堂主赵四双。我一时不明就理,就听得他对手下命令道:“怎么搞的?你们也没长眼睛仔细看看,人家是宫中左御史大夫,怎么能随便抓捕?真是荒堂,还不赶快给苏大人松绑。”一个兵士当即跪下:“禀告军机大臣,我们军机房接到密告,有人偷入南宫趁月黑风高盗取宫中机密,火速赶来果然抓个现行,并且证据确凿。大人请看,这锁钥便是铁证。”赵堂主拿起锁钥看了看,对我说:“左御史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是误会吧?一定是你来南宫存放御批奏章,被军机房误会了。”我断然回答说:“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可要正告你,太初宫的戏从来都是大戏,更是连台本戏,红脸白脸黑脸谁能登到唱到最后一幕说不准呢。一定要站好队,耐心等待最后一出,最后一出才是高潮才是收梢。识时务者为俊杰,军机大人。”我故意藏头露尾说了一番,目的就是敲山振虎。其实我只知道宫中从来都是黑幕重重,这一段时间更是云谲波诡,皇上与皇爷似乎正在翻转。

军机大臣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我赵四双向来爱成人之美,左御史大夫应该最清楚。好,我成全苏大人,但是必需先委屈一下。”他朝手下军机房兵士示意一下,两个兵士上来用白绫蒙住我的双眼,然后一左一右挟持着转弯抹角走过一道一道廊檐,最后停下来。他们端来一张胡床让我坐下,开口说:“苏大人先静坐片刻,等到鼓敲三更,苏大人自会等到想见之人。”我说:“请告诉这是何处?”兵士回答:“小初寺。”听到小初寺我心定了下来,因为小初寺就在宣阳门到苍龙门必经的宫城转弯处,虽然地处太初宫西北角,却并不偏僻,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离苍龙门与宣阳门距离都差不多,而且清游池、太子池、西苑等皇家园林都在附近。从小初寺一个隐藏在竹林中的侧门向上,有狭窄的台阶直通宫城墙,可以一览无余看到秦淮河上画舫与歌舟。我在古佛青灯下等到鼓敲三更,终于等到了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皇爷孙佩。

他是从观音菩萨下的地道中出现的,这时候我蒙眼的白绫已被人摘除,当皇爷在两位僧人顶托下从菩萨像下缓缓出现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是冒充。他从地上爬起来时动作相当敏捷,与先前躺在床榻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皇爷简直判若两人。他并不看我,径直在观音菩萨像前的蒲团上拜了又拜,然后在一旁侍立的僧人帮助下点燃了一炷线香。檀木香袅袅而起,皇爷身着玉米黄八衽锦彩饰边无领宫衣,他缓缓将檀木香插在香炉中,然后对我说:“左御史大夫也拜一拜观音菩萨,众生皆苦,我佛慈悲,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因为佛道不同,我并没有上前在蒲团上跪下伏地磕头。我只起身在香炉前上香,然后双手抱拳,默默念道:“无量天尊。”皇爷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左御史大夫千万不要奇怪二圣怪异行踪,大势已去,形如破竹,东吴恐怕不保,皇爷只能先保身家性命再图江山社稷,毕竟子孙永继才是江山永续的根本。所以,我要带你离开东吴——要离开东吴,只有保住身家性命,才有可能东山再起。我所有龙子龙孙中,左御史大夫是出类拔萃的一个。”

我假装听得云里雾里,迷惑地看着皇爷,皇爷继续说:“我在太初宫早已弃权,任由皇上胡作非为,我没有办法。我不想见任何人,包括最最疼爱的丽阳公主,只有你左御史大夫是个例外,你明白吗?”他边说边往寺庙后的斋室里走,女尼慧心一直低眉垂眼跟在他身后。她穿一身枯叶色宽大戒衣,苍老的容颜如同深秋的落叶。她缓缓地走向我,目光相碰的一刹那她痛苦地低下了头,双后合一:“阿弥佗佛。”我很奇怪,太佛寺的老女尼怎么会出现在宫中小初寺?我回她一个抱拳,念出道家禅语:“无量天尊。”她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眼,眼中缓缓冒出两颗沉重浑浊的老泪,她咬紧嘴唇却无法阻止眼泪一串串滴落到她脚上那双蝴蝶灰麻丝僧鞋上:“犬子,贫尼是你的亲生母亲。”她的眼泪哗哗流淌,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身居寺庙的女尼,千真万确就是我的母亲。我当然无法想象,我的母亲原来不是姒夫人而是慧心,这是无法接受的事实,就如同我无法接受皇爷孙佩原来是我父亲一样。虽然他们所说的事实让我一下子解释了皇爷对我的那种慈爱得诡异的感情,但是我仍然无法接受,虽然所有这一切有待当面和师傅空空道人确认,但是联系到那次在白虎门偶遇师傅入宫,这种诡异的行为应该与我的身份不无关系。师傅连我的面也不见,应该从皇爷口中得知我一切尚好,或者无法向我解释他进入太初宫的诡异行踪,最终选择不见。如果我与皇爷没有那份血肉亲情,皇爷不会对我做出那种匪夷所思的行动。我在宫中受到如此厚爱与庞幸,不过就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娇庞。皇爷恢复了看我的那种慈父般眼神,他向我伸出了苍老的手,那双布满枯叶色老人斑的手颤抖着,眼泪夺眶而出:“孩儿啊,其实从你入宫那一天开始我一直就是装病,头痛症完全是伪装。你一介书生哪里能治愈我的病?宫里的太医御医多的是,全是从东吴各地选出来的高手,你怎能比得过他们?我不过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其实我现在的狐惑病也是伪装,现在吴国朝不保夕,我只想带着我儿一同降服晋国。以蜀王刘禅服降的经历来看,我们完全可以保住身家性命,养尊处优,然后伺机东山再起再图江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安排你进入军机房、南宫,就是让你随意获取所有吴国机密,取悦晋国,因为我知道你之所以能平安进入吴国,你身上还披着一层魏国奸细外衣,你代号为白乌,正是这件衣裳一直保护你白乌没被赤乌杀死——我让位于孙皓,就是让他背负亡国之君恶名,在强大的晋军面前白白去送死——儿啊,准备好,等二圣爷派特使联系好,你我一同前往晋国。我先让你来见一见你母亲,当然,你母亲能在栖霞山太佛寺为尼,也是皇爷的安排,目的就是为了常常见到你。”

我看着他,我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最先发现丽阳公主消失的是千雪,自从在黄嬷嬷作证下千雪与姐姐丽阳公主相认后,她在昭明宫和丽阳公主仍然保持着昔日时而亲如闺蜜时而互掐互斗的架式。但是两个人心里再也放不下对方,尤其是作为妹妹的千雪,她为丽阳公主的异常沉默感到害怕。作为曾经掐得死去活来的冤家对头,她对丽阳公主实在太了解了,也可以说在昭明宫,她最了解的一个人就是丽阳公主:她是一个心直口快、个性强势、脾气暴躁的女人。入主昭明宫为侧王妃这两年来,千雪不知道受过多少来自于她的折磨和刁难,她曾经恨透了她恨死了她。其实黄嬷嬷一入宫时就告诉了千雪这个惊天隐秘,千雪却假装一无所知,继续与丽阳公主斗法。她早就知道毕飞羽与我苏锦书都是奸细,但她就是假装不知,继续演戏。丽阳公主一直蒙在鼓里,她一旦得知千雪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脑子里甚至长时间有一种声音在嗡嗡回荡。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她不明白不理解不接受。在她眼里,丽阳公主也是如此。在和她抱头痛哭之后她还是和往常一样与她隔绝而疏离,她们姐妹两人后来还是分开一前一后回到昭明宫。千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站在昭明宫楼廊上,月亮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她走到丽阳公主门外停了很久,这时候她悄悄敲门进去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但是她最终还是停止了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二天和丽阳公主见面也一如往常,好象这中间不曾发生过那个月光如水却惊心动魄的夜晚,或者说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不是一个真实的夜晚。千雪一直有点恍惚,就如同从碎裂、掉落的瓦隙间泄下来的一缕恍惚的月光,丽阳公主仿佛就在这样恍惚的月光中消失了。

那是第二天夜晚,月光母乳一样比头一天晚上的月光更好,月光照着铜床上的千雪,雕花格宫窗的精美花纹也印在她身上。她望着窗外的月光无法入眠,在这一刻她特别思念近在咫尺的姐姐丽阳公主,很想和她在这样恍惚的月光下说一些姐妹间的知心话。太初宫一片静谧,月光在地上如同霜花一样苍白。她悄悄地下了床,赤脚打开厢房的门,一只猫就守在对面的屋顶上,她也如同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丽阳公主卧室外。她先是轻轻敲了一下,发现再轻的敲门声在这样阒寂无人的深夜听起来也是分外惊心。她转而用力推了一下,发现门虚掩在那里,月光就跟着她进入那个空无一人的房间。一半月光一半黑暗的房间阴森恐怖,千雪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塞进了一把乱麻似的难受。丽阳公主就这样失踪了,像月光下的猫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御林军差不多将太初宫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公主的踪影。我和千雪碰面后猜测:丽阳公主得知自己原来是苏子春的女儿,与皇爷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先是痛哭流涕,然后昏睡了三天三夜,继而在太初宫离奇失踪。我后来指挥御林军找遍了建邺城,包括从白鹭洲到燕子矶、幕府山一带,都没有发现丽阳公主身影。多日之后,在一个阳光好得不像话的冬日,丽阳公主却在又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被黄嬷嬷在秦淮河边发现了。当时她披头散发像个女鬼从水里冒出来,然后攀着石埠头用力一跃就坐到了青石板上。她的头发水淋淋的,身上也湿漉漉的,没有人敢接近她。她一点也不冷,那是一个温暖得像春天一样的冬天。千雪听说后马上赶了过去,她发现她再也劝不回丽阳公主,她疯了。有过那么一刹那千雪感到自已也疯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如同某个午夜她在母亲回忆中认定她和丽阳公主是一对亲姐妹一样。那一刻她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整个人处于谵妄状态,有一种失控的疯狂。

我在秦淮河畔第一眼看到丽阳公主时她破衣烂衫、头发零乱,在灿烂的阳光中边走边唱。她唱的小曲无人听懂,她也并不在意,手里拿着一把大概从某个贵族人家篱笆边掐来的腊梅花到处抽打。有一些小孩子跟在她后面好奇地围观,她视而不见,有时候在阳光中仰面长嚎:“皇爷啊,我爹,我亲爹啊——”所有的人站在街道两旁像看把戏一样看着丽阳公主鬼一样在长干里一带游荡。所有的人都不能接近她,所有的人都不允许触碰她。只要你碰到她她马上就疯了一样追着你抽打。只有我出现时她愣怔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她笑得没有办法控制。最后看到我走近了她,她还是挥手打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她打了我好象又有点心疼,傻傻地笑着上前轻轻抚摸我的脸:“左御史大夫,你就是左御史大夫。你又来骗我了,你别来骗我好不好?我反正不会嫁给你,你是左御史大夫我也不会嫁给你。告诉你,我只会嫁给苏锦书,嫁给赤乌——你别来骗我,你别老是来骗我,你再骗我我还要打你耳光。”她暴发出一连串的猫头鹰一样的怪笑,然后继续在阳光中左顾右盼。我不顾一切冲上前死死攥紧她的手腕用力拉她回宫,宫里几个衙役见状纷纷上来帮忙。丽阳公主突然发疯,照着我拳打脚踢,嘴里发出一声声沙哑的嚎叫。我仍然不肯撒手,丽阳公主突然像母狼一样扑上前咬住我胳膊上的一块肉。她是真咬,我发出一声惨叫。这时候周遭突然悄静无声,我回头一看,就看到皇爷的香步辇停在一旁,他就站在车辇旁哭得泪雨滂沱。然后他试图扑上去抱住丽阳公主,却一下翻倒在车下。而受到惊吓的丽阳公主则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她后来就被御林军幽禁在家中,出不去她就在家中大喊大叫。她彻夜不停发出的哭嚎越过昭明宫一直萦绕在太初宫上空,那种母狼一样的哀嚎令人心惊肉跳。皇爷就在这样的嚎叫中现身,他其实一直就在南宫一带,他在小初寺佛龛里替丽阳公主焚香求佛,那个香榧木雕观音菩萨长年处于烟熏火燎之中,通身呈现枯叶色的深褐。这些年这尊香榧木雕菩萨一直伴随他度过了无数春夏秋冬,它和它一同现身的女婴在皇爷眼里就是佛的化身,他对她的爱多一份就是对佛的敬多一分,这样他的罪孽感、罪恶感也会减一分。二十多年的生死相守让他和她之间缔结出一份胜似父女又超过父女的亲情。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他都不能、都不愿伤害这个女儿,这是他之所以还是人的人性所在。他在这个初冬之夜突然出现在丽阳公主的房间,丽阳公主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毫无来由地大笑起来,她笑得花枝乱颤乐不可支然后转身就扑倒在床上打滚,滚来滚去爬起来又叫了一声:“皇爷,我爹,我爹爹,爹爹哎!”她跌进皇爷里怀里既哭又笑似哭似笑,还像过去那个不谙世事的公主一样。皇爷不说话,老泪像淘米水一样浑浊,扑簌簌滴落到丽阳公主的头发上。皇爷的抚摸让丽阳公主真正安静下来,抱紧了他再不肯撒手。

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终于开始,但是雪花并没有落下,我和千雪一直留在昭明宫。据我一连多日在暗中观察,皇爷和丽阳公主还是从前那一对相亲相爱的父女,他们在一起说话、吃饭。丽阳公主像儿时一样依偎在父亲身边,甚至要皇爷亲手喂她喝汤,只有皇爷喂她她才肯吃饭喝汤。而只要皇爷不在场她马上变得焦躁不安,摔碗砸碟又回到疯癫谵妄状态,然后又不顾一切哭着闹着赤着一双脚在朱雀门外的青石板御道上跑来跑去,彻夜不归,或者在那些青槐树上寻死觅活。但是不管丽阳公主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双鹰隼一样的目光追在她身后,那就是皇爷的目光。那天晚上北风呼啸,一阵又一阵大风像大扫帚似的从太初宫上空横扫而过如同千军万马。一直到午夜时分,丽阳公主才披头散发从外面回来,一身苔藓绿榨丝蜀锦衣破烂又肮脏,丝带取下来,她将它咬在嘴里。她推开那扇沉重的株木大门时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后来我才知道,事先皇爷派人在门外往两个门轴上分别浇了两匙菜籽油,门被推开时没有一丝响声。丽阳公主像个女鬼一样出现在天井里,她在天井里停留了片刻,皇爷就站在宫门后。丽阳公主疯疯傻傻地走上二楼进入房间时,突然劈面遇上站在黑暗中的无为子。无为子面露凶残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回来送死了——”他突然高高举起一把刀,刀即便在黑夜中也寒光雪亮,像一道闪电朝丽阳公主脑袋砍去。丽阳公主面对劈下来的刀子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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