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8(1 / 2)

而那两人交头接耳,迟迟没把铡刀落下,他揪着心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最后,只看到那神紧紧握着那人的手,就像是小孩子在和大人撒娇耍赖一样,拉着人家来回摇了几下……

……看到她这般依赖眷恋那个人,他的心就已经死了。某种尖细的东西扎进心里,痛苦从心脏向着四肢百骸蔓延,他连自己的呼吸都快要感受不到。再看到那神扑到那人怀中,紧紧拥抱对方,像怀抱此生挚爱,万般留恋珍惜,他浑身已经痛得麻木。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像是落在了荆棘万刃之上,每颤动一下都会受伤,每一次泵动都鲜血四溢……

在他脚下不稳、呼吸凝滞,只能靠一手扶栏一手捂着心脏勉强保持站立之时,幸好琼娘冲了过来扶住了他。赖银发也大呼小叫地焦急赶来,一手抱着他遗落的惊天刀,另一只手搀扶住他另一边的手臂。而他无暇去看最关心他的那些人有多么担忧,他死死盯着台阶之上——明知看到那画面只会让自己痛苦,只会叫自己难受,也要将之死死盯着————

——结束拥抱后,那神便推了下那人的手臂,似乎在笑说叫其先行离开。

而那蓝衣男人又看了他一眼,虽然见他手里刀落,杀意也被哀意湮没,但明显还是不放心就此离开,所以有提议:“还是让我陪你…………”

“走吧走吧。我不会有事的。”

在琼娘为自己柔声拍背下,他找回呼吸节奏,眼前世界越发清晰。而哀默大于心死,想要毁灭一切的绝望再次卷土重来。他盯着桥上的眼神恢复了方才持刀怒追时的狠戾暴虐,甚至更甚。而她毫不在意,又笑着推了下那人,自己后撤一步,也离他更近一步。

如今桥上桥下,因为道路以目,八卦飞传,走过路过的人们都知道了桥这边有个为情所困、穷凶极恶的“歹徒”,所以对面不敢来人,这边无人上桥,一时桥上只剩下那对“万众瞩目”的“有情人”。而她背着手,用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的姿势,在他眼前耐心目送那人离开。直到对方消失于桥身那侧,她还在顾盼,向着对方挥手相送……

他想,她之所以不跟对方走,估计是怕自己去找那人麻烦吧。他也忽然想起,当初在忘返楼的时候,她有说过那人是她的“把柄”,谁动了那人,她就会给谁下咒,以神的能力和名义。

……所以,她到底有多喜欢那个人?

他气恨得要死,嫉妒到发疯,那神既然可以读心,又怎么读不出他如今心中的酸涩痛苦,又如何在他面前还笑得出来?

而她在目送那人离开后,又在灯火错落的星知桥上伫立良久。随后蹦跳着下桥,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无所畏惧的样子——她就顶着那样一张滑稽可笑的猪头面具,毫无顾忌地回到他身边,用右手大拇指开玩笑般地横着比划了几下她自己的脖颈,一副“要杀随你”的随意:

“好了,你可以动手了。”

万家灯火亮于别处,而他们皆站在人世的暗影中。她如旧从幽幽深暗中,向他伸出一只苍白纤细的手腕,却比上次更为欣然满足地说:

“我已经拥抱过我在这个世界最喜欢的人了,可以说,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遗憾。谢谢你这么多天陪我演戏。你可以——斩断‘红线’了。”

……所以,果然是这样啊。

来得太快的爱情,如同血口大盆的猛兽,将他囫囵个地给吞了,还叫他傻傻地站在黑暗中,以为这不过是乍然的天黑。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死了。没受一点伤,没流一滴血,但已经再也看不到半点阳光。

【感情世界里,最让人难受的,莫过于你春心萌动方寸大乱,而对方却镇定如同一池从未被搅动的清水,波澜不惊。】【注:这句话摘自网络,原作者@啊空】

他这时恍然发现,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圆缘桥的传闻中掌握是否回头的主动权的仙人,但其实,他是那个注定被丢下的女子才对。她所说的“后动情者倒也输”的理论,分明就是歪理,只有第一句话才适用于他——“先动情者为输家”。他在她面前从头到尾都是输的,他可真是被她骗惨了。

“……他就是你的最喜欢?”

他再次有些呼吸不上来,感到近乎致命的窒息,便利用最后一口气掐住她的脖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撑住一个可说悲惨的笑容,问她:“那我呢。”

“……你啊……”

她伸出双手,亦搂住他的脖子。他们看似拥抱在一起,但心与心的距离恐怕从未有一时贴近过。那张猪头面具挡住了她全部的表情,却阻拦不了她语气中散发出他不想听的怜悯,以及同情——

“就算都是用心塑造的泥人,你也不是最耗我心血,最受我宠爱眷顾的那个。也许从不知道自己在神心里的地位,对你来说会比较好吧……”

他的手臂还是不够用力,阻止不了她说出足够将他击毙的话语,而他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

“既然要选择……真实……那就……从一开始时就不要心软于虚幻………”

“我不是个擅长做告别的人………比起告别,承认失去,我倾向于把一切都毁掉……没有美好结局的记忆,就不必再怀念,就不必再痛苦…………所以…………”

她的语气越来越弱,但好似,并非被他掐制所害……

“别原谅我……神明没有办法爱你………”

“等我回去后………你和东方堇的故事,我会用心去编织………和她好好相处,你不会再受感情之苦,背叛之痛………一个完美的结局,一个没有我存在的未来………足不足够,弥补你………?”

“……快……杀了我……”

“我……受够了………”

………

纵使琼娘拼命拉着他的手臂,尝试逼他松开掐在她脖颈上的力度,但他已经自己放松了手——因为,他突然有了一个比杀死她还要强烈的心愿——

“……你……”

而当他要掀开她脸上的滑稽面具时,她伸出手,把自己脸上险些被他用手拨开的面具按了一下,重新戴了回去。他心中的某种预想,算是得到了一个答案……

“你是不是……在哭………”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她笑说,好似有些无奈:“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你哭。是还没被我耍够么?哎算我求你,快点动手,让这场闹剧结束吧。”

不知何时,她已拿到了那把被他贴身放置的鎏银短刀——那也是,曾斩断过他们之间的红线的“命运之刃”。而她竟是这般渴求死亡,这般渴求离开他,是以要逼他拿刀断情,将她斩杀——

“再不动手,我就又要去找昭言哥哥求抱抱啦。”

她笑嘻嘻地把刀递到他手上,捏着他的手叫他把那把短刀握紧,再拉着他的手往她自己身上瞄准预备:“还有阿音、小万他们,我想在这世界见的帅哥可多了~要不是时间线凑不上,我非得跑他们跟前挨个熊抱一把,贴贴亲亲。所以麻烦你快点动手,再不让我挂点,他们都要遭我毒手啦。”

“……是的。他们都比你重要。每一个人。”

看出他已经濒临崩溃,此时的神明笑得越发像个恶魔:“我只是因为不想拆我自己写的CP,扰乱我倾尽心血打造的故事线,所以选择了主线故事边缘的你打卡谈恋爱。‘打卡’,就是到此一游。找你打卡,就是找你玩玩,不要当真。等我走后,你会忘掉一切,这里所有人都会忘掉一切,你就不会再痛苦了——这样不是很好吗?在犹豫什么呢。”

“所以,快——”

“杀了我。”

“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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