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才怪。

老实说,他对学文学字什么的根本没兴趣,被赖学渣绑着去听慕夫子讲课的时候,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停留在对方放在桌上的刀上——那刀名为“惊天”,锋刃虽收藏在鞘中,但对外仍散露出几分寒意,叫年少的渴血者无形地感应着它的杀气。他曾见过赖惊涛将那把刀半拔出鞘。那刃口不过露出半尺,便折射出一道冷森森的青光,想必若是完全拔出来,断金削铁必然不在话下,杀人茹血更是风采飞扬。

他想和这个男人学刀。但是又怕自己再次对其产生依赖,重温那全身心浸入深水的恐慌,所以他从来没有提过。哪怕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对方为了讨好自己的母亲一定会尽心尽力教他。不过,也许还是他望向那刀的次数太多,掩饰得太差。后来赖学渣在慕夫子停下喝茶时故意偏过头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抖着腿,又朝自己的刀努努嘴,一副“想要我教你求我啊”的嘚瑟架势。他视若无睹,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忍”字。百忍成金。这也许就是他以后得名“金发”,而不是“银发”、“风发”的缘故。只是凭他对自己“同窗”的了解,那家伙基础太差,脑袋太笨,想不了这么多,在成为自己继父之后给自己改的名字的寓意,应该只是纯粹为了“求富”,毕竟是想要成为海贼王网罗天下财宝的男人。而这位未来的“海贼王”,在征服东洋的诸多海盗团伙、征服广袤无垠的大海之前,首先得征服的便是慕家的母子——因为,他已经让这两个人成为了他的弱点。

而弱点,就是容易被敌人拿去利用的存在。

在一个毫无征兆的雨夜,他刚刚熄灯睡下,就听见大门外传来撬锁的声音。慕漪涟那几天感染了风寒,头有些昏沉,便早早就歇下了。赖惊涛前几天因帮中事务数日未来,这次冒雨来送了点药,前一个时辰方才离去,不可能这个点又折返过来偷偷撬他家的锁。

听着外屋窸窣的声音,他心中越发不安,便从枕下摸出自己用石头削出的木头小刀——虽然比不上慕漪涟枕下那把鎏银短刀坚实,但也十分锋利,加上他摘下眼罩后双眼皆已适应黑夜,足够在先手的情况下一发制敌。遂而他带上小刀悄悄推开自己的房门,试图埋伏在正门后守卫自己虽然没有太多感情但是唯一的家——而比他动作更快守在正门后的,竟是他久病多日的母亲。

她背对着门外让人极其不安的声响,隔着夜色默默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在黑暗里颇为显眼。他看着她对着自己挥了下手中的刀,反射的刀光指向他房间的方向。期间她似乎还皱起了眉,明显是在示意他回去,不要出来。他清楚母亲的身手与她外表的柔弱完全相反,便在对方的这份心意之外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别留下碍事。我没工夫在处理‘来客’之余照顾你”。所以,他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屋子————只是刚推门回去,他的手腕便被一个凶狠的力度给死死钳住。

——“逮到细嘅!【逮到小的了!】”

随后正门外立刻响起了回应——砰得一声,他家大门被人暴力踹开,数个壮汉持刀闯入,哈哈大笑,面对慕漪涟挥去的刀刃只是防备,不做攻击——因为他们自认为这个女人绝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想要你屋企小鬼活命,就唔好做任何抵抗!【想要你家小鬼活命,就别做任何抵抗!】”

……被刀锋抵着脖颈的那一刻,他死死望向母亲方向,把那当做最后一眼——他认为母亲会救他,又觉得母亲不会救他。至于理由,前者基于他对崇尚舍身济苦的伏教徒的传统印象,后者则源于他和母亲这七八年来静如止水的日常关系。母亲似乎也在这一刻犹豫了。而她远比他以为的更为果决——下一秒,她就放下了刀,任凭那些人拿出绳子从背后将她捆住。她隔着夜色看着他,目光中的感情暧昧难明,但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她也是死死地盯住他,好似也默认了那是能看向他的最后一眼………

………最后,他被人从脑后打晕,意识被迫中断。而昏迷前,脑子里残余的想法,竟然是“她是不是爱我的……”

立刻,这想法便被他下意识否决——不,她不是。

她只是,一个虔诚到执迷的伏教徒,早在饲养他的那一刻起,就怀抱着舍身割肉的觉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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