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5 断言,断言 17(2 / 2)

“又见面了。”

是屉仔家的女仆。看到银发人,女仆愣了一愣十分惊喜地说:“你好!!”她像是沉浸在什么喜悦的事情里,迟了片刻才认出面前的人来。昨天晚上,这人是帮她洗过衣服的!――是真的洗了衣服,银发人和鹿太太见了面,随后就回到院子老实巴交地干活儿。只不过,他洗衣服不是靠搓,而是靠砸的――也算某种“捣衣”吧。就是把衣服揉成团往盆子里摔。还是用两只手的。有人说,姿势像海獭砸贝壳。上了发条一样。砸得满世界迸出星星。

那是他们一起在海边的时候。一天夜里,两人在浅浅的海滩――不过此为过往,暂且不提了。

总之,待他把衣服砸扁晾好,夜色已深,银发人就在院子阁楼借宿了一晚。按照约定,女仆要给他一盘点心当酬劳;可点心迟迟没送来,倒是鹿太太端着一杯牛奶敲开他的门。――女仆请假两天,此刻正窝在房间吭哧吭哧缝裙子呢。――鹿太太解释道――她第二天早上要出门,那位带兵的长官,约她一起到镇上散步呢。

而现在,已是第二天下午了。银发人看着女仆,微微笑着说:

“和官兵见面了吗。

“一起玩了些什么?”

他们站在河边。阳光从树叶中照进,每一片叶边都晕开一点炽红的光色。女仆望着光闪,流连地喃喃说了一句:“真美啊,河边的树和光色。看见了吗――河水上,悬着一颗棱镜一样的宝石呢。”

银发人没有说话,静静看着空荡荡的河面。

女仆回答他:“我们玩了一个很奇特的游戏。我放走了一只瓶子呢。”

她转过头,带着小小的骄傲与羞赧对银发人说:“事情可巧了。当时我们站在水边,那个当兵的从兜里摸出一条木头小船,说是他亲手做的,放进水里为我俩祈愿。我一下懵了:这么认真,我不也得拿出点东西表示表示。就这样在身上一阵搜罗,还真的从包里摸出一只瓶子。我这才想起来,昨天给院子除尘,就是用这瓶子装水的。结果除到一半我心烦得很,顺手一塞,就把瓶子塞进挎包,今早忙里忙慌就带出来了。

“再往前想,这瓶子还是太太给我的。她说屉仔从外面捡回来,怕不干净,让我拿出去扔了。我倒觉得没啥,用水涮了涮就留了下来。

“没想到,竟成了我们的许愿瓶呢。

“我把它顺水漂走了。”女仆扣紧十指,笑着抱在胸前:“它逆着阳光漂在波浪里。慢慢地,就融进了河面的宝石里。――那些宝石真美,让人觉得活着都有意义了。”

她闭上眼睛。“我有时候,会突然瞥见宝石。在水里,空气里,花园里。我第一次看见宝石,是坐船来这个小镇的时候。其实,我家是逃难逃到这个镇上的。那时我和弟弟妹妹不肯离开家,母亲就哄我们:要去的那个镇上,到处是捡也捡不完的金银珠宝。可是到了地方才发现,镇里的生活也很辛苦,也没有随手就能得来的财富。弟弟妹妹都伤心得哭了,我坐在船上,突然看见,太阳照进河水,把整条河都照得透亮起来。

“我想,怎么没有珍宝。这不就是一块宝石吗。

“我想,至少我们有栖身之地了。能在小镇自食其力地生活。这是多么美的事情啊。

“从那以后,看见淳朴美好的东西,我就总能看见,那东西里藏着宝石。

“那个当兵的,眼睛里也有宝石呢。”

女仆痴痴地笑了笑。她低下不好意思地说:

“很荒唐吧。我也知道,我大概是魔怔了。说出来,大家都要笑话的。”

银发人轻轻摇了摇头:“不会。很美的。”女仆问:“真的?”她自知泄露了心思,遮掩着将话题转到银发人身上:“你!你净听我的事,你倒也说说你自己呀!你有没有恋人?怎么相处的??”

银发人回答:“不怎么相处。他和我分别在两个很远的地方。他时不时才会来见我。”

“‘时不时’才来找你??”女仆拧拧眉毛:“意思是,有时还不肯来??”

“即使来,也只能停留很少的时间。比如这次就只是看了一眼。”“啥?这么可怜!那你们见面了,都做些什么呢?”“会说说话,讲最近发生的事。”银发人说:“会看周围的风景,因为我总是在旅行。”“就、就这些??都不能一起生活劳作,好凄凉啊!”女仆不忍听了,赶紧朝一旁跳开,“听得我打寒战,我还是快回家暖和暖和!哦对,今早鹿太太说,想带屉仔少爷和小狸去苗圃,买些花苗和扭来扭去的草种在院子。我得回去帮忙呢。

“鹿太太呐。”女仆笑了笑,“竟然也是爱花的。看她那笑容,怎么也含着宝石呢。”

女仆摆摆手,道过别,奔向那即将花团锦簇的院子。

而银发人留在河岸,微风里,孤零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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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和女仆想的不一样,银发人也没有那么凄凉的了。

上次他在海边,原本躺着休息,可衣服被弄得一片白色,黏黏地全贴在了身上。银发人挣扎着站起身,捡起衣服浸在水里。

他把身上的衣服也一并脱下来,揉成团往浅浅的海岸丢下去。这时,一双胳膊从背后抱住他,耳畔响起一个极静谧的声音:“你不知道,海里不能洗衣服的吗。”“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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